这个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从九月一日踏入这座城堡，到现在十二月飘雪，整整三个月，十二次呼唤，十二次石沉大海！每一次派出的猫头鹰都像投入无底深渊的石头，连一丝涟漪都未曾带回。*他在哪里？他看到了吗？他……是不是又消失了？就像上次那样？* 无数恶毒的念头、残酷的惩罚手段在他脑海里翻腾，几乎要破笼而出。但他只能死死压住，用冰冷的外壳包裹住沸腾的岩浆。*还不够……力量还不够……*

他强迫自己的笔迹平稳下来，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虚假的平铺直叙：

**“我被分到了斯莱特林。（这句话我已经写了十二遍。）斯莱特林的休息室在地窖，冬天格外阴冷。不知道你那儿冷吗？也是，你会用保温咒。只可惜我们还没有学到如何施展保温咒。”**

写到保温咒时，汤姆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了一下，露出一丝冰冷的自嘲。他另一只握着魔杖的手随意地在空中划了个优雅的弧度，无声无息间，一个完美的保温咒便笼罩了他周身，驱散了地窖的寒意。*虚伪。* 他在心底评价自己这封信，也评价着那个可能根本不会读到它的人。

如果哈利看到了这段话……他会是什么反应？汤姆几乎能想象出来：那双总是带着点担忧的绿眼睛会立刻睁大，然后手忙脚乱地翻找保暖的衣物、厚厚的被子，恨不得一股脑儿全塞过来。说不定还会在回信里仔仔细细地画上保温咒的手势分解图，配上啰嗦的咒语要点……就像个真正的、操心的监护人。

*可是……他看得到吗？*

这个念头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那点可笑的想象，让汤姆本已强行平复的表情再次覆上冰冷的阴鸷。指尖因为用力捏着羽毛笔而微微发白。

羊皮纸的空白处已经被黑色的字迹填满，一直延伸到了纸页的末端。汤姆独自坐在空旷、冰冷的公共休息室里，壁炉里那点幽绿的火焰在他深不见底的黑眸中跳跃。胸口翻涌的怨恨如同毒藤，沿着神经蔓延到四肢百骸，连呼吸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个黑发黑眸、如同精美人偶般的少年，捏紧了笔杆，绷紧的唇角抿成一条冷硬的线。最后，他用尽全身力气，在信纸最下方刻下几个字，笔锋凌厉得几乎要划破纸张——那不再是一个询问或陈述，而是一个带着强烈占有欲和冰冷警告的宣告：

**“你说过，你会等我回来的。”**

他将信纸粗暴地折好，塞进信封，用力按上火漆封印。然后，他看也不看旁边那只几乎要冻僵的灰林鸮，一把抓过它，将那封承载着他所有压抑怒火和偏执期望的信粗暴地塞进它腿上的信筒。休息室厚重的窗户被猛地推开，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花瞬间灌入。汤姆毫不犹豫地将那只瑟瑟发抖的鸟儿扔进了外面无边无际的、冰冷黑暗的风雪之中。灰林鸮发出一声短促而惊恐的鸣叫，很快被呼啸的风雪吞没。

窗外，是霍格沃茨被大雪覆盖的寂静世界。圣诞节的假期快到了，这座城堡很快就会像退潮后的沙滩，空去一大半。几乎所有的学生都会回到温暖的家，回到亲人的身边。

汤姆站在冰冷的窗前，望着猫头鹰消失的方向，雪花落在他漆黑的发梢和肩头。那句无声的誓言，如同沉重的冰锥，悬在他的心头：

*你说过的，你会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