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像个赖着不走的霸道客人,早早地就霸占了伦敦。才十月末,秋天就草草收场,冷风夹着雪花,直接把人卷进了寒冬的冰窖里。霍格沃茨这座古老的城堡,早已被厚厚的积雪吞没,变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白。即使在深沉的夜里,这刺眼的白也固执地反射着微弱的星光或城堡本身的灯火,把整个建筑映得半明半暗,像个巨大的、沉默的幽灵。
城堡里死寂一片。学生们沉在梦乡,画像里的肖像们闭着眼,连那些爱捣蛋的幽灵也难得安静,大概只有皮皮鬼还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不知疲倦地蹦跶,弄出点细微的声响,可惜没谁(无论是人是鬼)乐意搭理他。
唯有斯莱特林地窖深处的公共休息室,壁炉里还固执地亮着一点幽绿的火光。炭火烧得不旺,只有零星的火星在灰烬里苟延残喘,偶尔“啪”地一声爆开一粒炭星,那点微弱的声响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汤姆·里德尔就坐在离那点可怜炉火最近的高背椅里,身体绷得像拉满的弓弦。他面前的矮几上,平铺着一张空白的羊皮纸。那张英俊却过分苍白的脸上,表情像是冻住了,板结得没有一丝波澜。但在这冰封的表象之下,一股无法用言语宣泄的烦躁和愤懑,正像毒蛇一样在他血管里疯狂噬咬,几乎要冲破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霍格沃茨是全封闭的。这个认知此刻像一道冰冷的枷锁,勒得他喘不过气。与外界联系的唯一通道,就是那些愚蠢、笨拙、效率低下的猫头鹰!汤姆冰冷的目光扫向旁边烛台上那只瑟瑟发抖的灰林鸮。那可怜的鸟儿感受到他目光中的戾气,拼命把自己缩成一团蓬松的毛球,恨不得消失在烛台的阴影里。
“废物!” 汤姆在心底无声地咒骂,握着羽毛笔的手指猛然收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啪嗒!”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在寂静中格外响亮。冰冷的、黏腻的墨水瞬间濡湿了他的指尖。那支无辜的羽毛笔,竟被他硬生生按成了两截!
男孩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他看着指间那黏稠的黑色液体,仿佛看到了自己无处宣泄的怒火。沉默了几秒,他才面无表情地抽出袖中的魔杖,对着断笔冷冷吐出咒语:“恢复如初(Reparo)。” 魔杖尖端闪过微光,羽毛笔恢复了原状,但笔尖沾满的墨迹,却像一道丑陋的伤疤。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像刀子一样刮过喉咙,强行压下了几乎要扭曲他五官的暴戾。他重新拿起笔,狠狠地、几乎是带着凿刻的力道,在羊皮纸顶端落下两个力透纸背的字:
**“哈利:”**
每一笔,每一划,都凝聚着压抑到极致的愤怒和一种连他自己都厌恶的……焦灼。墨水在纸上晕开,仿佛要穿透纸背,将那些无法言说的情绪也一并浸染过去。男孩英俊的眉宇间再次掠过一丝狰狞,又被他用强大的意志力强行抹平。他继续落笔,笔尖在纸上刮出沙沙的声响:
**“这是我写出的第十二封信。如果你看到,请回复。”**
十二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