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对方说得出做得到,这座传承千年的教廷圣地,随时可能在炮火中化为灰烬。
“我签。”乌尔班六世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让整个大帐瞬间安静下来。贝尔纳多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几乎要晕厥过去。
朱文正示意侍卫递上笔墨,可当狼毫笔递到乌尔班六世面前时,老者却摇了摇头。
他颤抖着抬起冻裂的右手,放在嘴边,用牙齿狠狠咬破指尖——这个动作让他疼得浑身一颤,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鲜红的血珠从指尖渗出,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他抓起笔,用流血的指尖蘸着自己的血,在文书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拉丁文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孩童的涂鸦,每一笔都浸着血,在羊皮纸上晕开,如同绽放的绝望之花。
签完最后一个字母时,他再也支撑不住,手中的笔掉落在地,身体向后倒去。
“圣父!”贝尔纳多挣脱侍卫的阻拦,扑过去扶住他,却发现教皇的身体烫得惊人,呼吸也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朱文正拿起血书文书,满意地看着上面的签名,对赵勇道:“送教皇阁下回城,传我的命令,打开粮道和水源,让梵蒂冈的人看看,归顺本王有什么好处。”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乌尔班六世昏迷的脸上,“告诉梵蒂冈的修士们,七日后举行臣服仪式,若是教皇陛下‘不巧’病逝,就让贝尔纳多替他完成。
梵蒂冈的雪在第七日清晨停了,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圣彼得广场的积雪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
广场四周站满了大明的士兵,他们身着鲜红色的棉甲,手中的火枪枪口闪着冷光,将整个广场围得水泄不通。
罗马的百姓被驱赶到广场边缘,他们的脸上带着麻木与恐惧,看着广场中央那个临时搭建的高台——那是为今日的臣服仪式准备的。
乌尔班六世坐在西斯廷教堂的侧厅里,由两名修士搀扶着。
他的高烧退了些,却依旧虚弱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贝尔纳多捧着一件崭新的白色教袍站在他面前,声音哽咽:“圣父,该更衣了。”
乌尔班六世看着那件绣着金线的教袍,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嘶哑而悲凉。
“更衣?是换上去,好让我在千万人面前,亲手摘下这顶帽子吗?”他抬手抚摸自己头上的三重冕,那顶象征教皇最高权力的礼帽,此刻却重得像千斤巨石。
“圣父,要不……”贝尔纳多咬了咬牙,“我们拼了!召集所有修士,哪怕战死,也不能受这奇耻大辱!”
乌尔班六世缓缓摇头,目光扫过窗外广场上的士兵。
“拼?拿什么拼?”他轻声道,“三天前,圣彼得大教堂的修士们为了争夺一块冻硬的面包打了起来;昨天,有人偷偷挖开了修道院的地窖,想要偷走祭坛上的银器换粮食。贝尔纳多,我们已经没有可以战斗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