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府里公认的慈善人儿,跟一个府里有口皆碑克扣丫头的贪财主子,下人会偏向谁听谁的话,出了纰漏会把屎盆子扣谁身上,自不必说。
二房这两口子最擅长的便是以道貌岸然之势,行鲸吞蚕食之事,如今还是老一套。
这些事,其实王善保家的也会跟邢夫人说。
只是她一个下人,不敢说得这么直白,又或许忠言逆耳,所以干脆让人给她带话。
那就由她这个将来要给邢夫人养老的儿媳妇来直说好了。
于是在最后一行,王熙凤特意把字写大:
【名声这玩意,虽是不要也罢,可它如影随形,甩也甩不掉,关键时能扶太太一把,也能坑太太一把。望太太做事前,能再三思量。】
平儿在边上伺候,忽看着王熙凤小字变大字,虽只能看懂几个字,却是笑得不行。
王熙凤一手握笔,上前便拧了她脸颊一把,正想拿笔画上一画时,门帘子一挑,金姨娘笑盈盈的走了进来。
看王熙凤手上的笔,又瞧见书案上墨迹未干的大字,不由惊讶:
“奶奶的字居然这般的好?往常写给老太太的信,是奶奶亲手写的?”
王熙凤故作嗔怪;
“怎么,奶奶我,就不能写一首好字了?“
金姨娘赶忙笑道:
“哪儿的话!只是一直听二太太说家里不教,又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来教导小丫头。”
王熙凤得意得一抬下巴:
“二太太那是因着蠢笨,学不会,我祖父便放弃了不教。到了我这,不过是顽皮了些,那私塾里的夫子时常告状,又拿我举例子,说我不学无术。我二婶丢不起那人,干脆便说我不识字。备嫁那会,我可是下了一番功夫的。等着回头一鸣惊人,你可别给我漏出去了!”
金姨娘捂嘴就是笑。只心里暗暗佩服几分。
当初王熙凤写字,她也是见识过的。
用贾母的话说,便是鸡爪子印也比凤哥儿的字好看些。这般上进的孙媳妇,怪道贾母那般喜欢王熙凤。在家里也老是跟她念叨,只盼着王熙凤跟贾琏早点回京。
王熙凤看她表情也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只让她坐下吃茶,她不兴姨娘伺候这种事。
金姨娘有点受宠若惊,只虚坐个边边,找了话题开口:
“奶奶是写信给老太太么?字这么大,老太太指定喜欢,也不用找人给读了。”
王熙凤一扶额:
“哟,你这可提醒我了,下次我给老太太写信字大些个,这次是给太太写的。特意有几句写大些,让太太注意着些。”
金姨娘没想到王熙凤居然跟邢夫人也有书信往来,上次王熙凤当众给邢夫人没脸的事才过去没几个月。
这婆媳俩居然这般好?
王熙凤看她神色便心里一动,示意平儿把信递给金姨娘。
金姨娘略犹豫,还是接了过去。
不一会儿看完,脸上的笑意便有些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