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屋里,江恒礼四仰八叉躺在炕上剔牙,酒壶歪在枕边:“三郎,给爹捶捶腿!”
“累了一天,我腿都要断了!”
三郎正蹲在墙角斗蛐蛐,头也不抬:“让大哥去!”
“嘿!”
江书屹翘着二郎腿,顺手把弟弟的蛐蛐笼子抢过来:“你小子皮痒了是吧?”
笼子里的黑头将军“噌”地跳出来,正好落在张氏身上。
“要死啊!”张氏抄起笤帚就要打。
江书屹急忙把蛐蛐捉了去。
江恒礼没理会母子二人的官司,翘着二郎腿,得意地嘬着牙:“瞧瞧咱家燕丫头,随我!”
“这聪明劲儿,跟我年轻时一模一样!”
张氏放下扫帚,闻言“呸”了一声:“老不羞的!”
“闺女随爹这种话也敢说?要我说是随了我娘家……”
真不是她说,就孩他爹这德行……
“得了吧!”江恒礼手往炕桌上一敲,“你娘家那几个兄弟,连算盘珠子都扒拉不明白!”
张氏心里直翻白眼,暗骂道:“你还好意思说我?”
“除了会耍滑还会啥?还好意思说燕丫头随你?”
“我家燕儿会挣钱、会种地、会读书识字,哪样不是随了我老张家的根儿?”
江书屹正用草茎逗弄蛐蛐,头也不抬地插嘴:“爹,你年轻时可是人人喊打的该溜子。”
“燕姐儿这点可不像你。”
“去去去!”江恒礼作势要打,“老子当年……。”
话还没说完,张氏就冷笑着打断:“当年?当年某些人是威风的很啊!”
“说要给家里打野味补身子,结果把里正家的下蛋母鸡当野鸡打了,害得爹赔了半吊钱!”
江书屹顿时来劲了,蛐蛐也不逗了:“爹,还有这事儿呢?”
“你娘胡扯!”江恒礼急得直瞪眼。
张氏可不管他,越说越起劲:“后来学人家镇上少爷穿长衫,结果踩到衣摆摔进粪坑里……”
“还是叫大哥给捞出来的呢!”
“噗——”三郎正喝水,直接喷了出来。
江恒礼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抄起扫帚就要打人:“你这婆娘,在孩子面前胡咧咧啥!”
一屋子人都笑翻了天。
江玉燕暗笑,怕不是人人喊打?
他憋了半天,突然眼睛一亮:“那叫侠肝义胆!燕丫头这聪明劲儿,就是随了我这份机灵!”
“咱家燕儿在田里指挥修排水沟的架势,那叫一个利索可不是随了我吗!”
“连村里的老人都竖大拇指,说这丫头比老庄稼把式还懂行!”
张氏难得没抬杠:“可不是!”
不过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张氏在心里默默补上一句。
江书屹把蛐蛐罐一放,笑嘻嘻地凑过来:\"燕妹,你教教哥呗?”
“看你拿根竹竿在田里比划两下,水就乖乖顺着新沟渠流了,神了!”
“那是排水坡度算得准。”
江玉燕抿嘴一笑,顺手比划着:“就像这样,高一寸低一寸都差着事儿呢。”
江恒礼美滋滋地嘬着空烟锅,冲张氏显摆:“瞧见没?这本事可不是随你!”
“当年发大水,老子扛着沙袋……”
“得了吧!”张氏翻了个白眼,“你那是被老爷子赶着去的!”
江恒礼突然眯着眼睛凑近:“说起来,燕丫头你咋懂这些?”
“那水渠的弯弯绕绕,连我都拿不准。”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几双眼睛齐刷刷盯着江玉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