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三更的梆子声(1 / 2)

夜雾如纱,笼罩着北京城的老胡同。叶徽踏着青石板路往回走,脚步声在寂静的巷弄里格外清晰。他刚刚从首长那里下完棋回来,棋局上那枚落在\"天元\"位的黑子让他心神不宁。老人衣袖间若隐若现的黄符,与记忆中叶家大管家临终前紧握的那张符纸太过相似。

子时的月光惨白,将胡同两侧的灰砖墙照得发亮。叶徽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玉佩,那是陈墨硬塞给他的\"护身符\"。指尖触及温润的玉面,却莫名感到一丝寒意。

\"沙...沙...\"

若有若无的扫地声从身后传来。叶徽脚步一顿,这声音太轻,轻得不像是活人发出的动静。他缓缓转身,整条胡同的路灯不知何时已经全部熄灭,唯有月光勾勒出青石板的轮廓。远处便利店的灯光像是被什么吞噬了一般,模糊成一团朦胧的红色光晕。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打更声让叶徽浑身一颤。一慢两快的节奏,正是三更天的梆子。这声音熟悉得可怕——儿时在叶家大宅,每夜都是这样的梆子声催他喝药。

银针悄然滑入指间。叶徽保持着转身的姿势,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味飘来。

脚步声在身后三丈处停下。

\"叶少爷。\"

苍老的呼唤带着江南口音,最后一个字微微上扬,与记忆中私塾先生的语调分毫不差。叶徽瞳孔微缩,右手拇指已经按在了银针尾端的太极图上。

他慢慢转身,故意让腰间的玉佩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借着月光,他看清了来人:一袭浆洗得发硬的灰布长衫,左手提着的不是现代手电,而是一盏真正的白纸竹骨灯笼。昏黄的火光透过纸面,映出一个猩红的\"叶\"字印章,边缘洇着可疑的暗色痕迹。

\"您认错人了。\"叶徽嘴角挂着浅笑,眼神却锐利如刀。

老更夫的脸藏在斗笠的阴影下,枯枝般的手指却突然指向他左胸:\"大少爷总把怀表放这里。\"

叶徽呼吸一滞。前世他确实习惯将怀表放在左胸内袋,表盖夹层里还藏着初恋的照片。这个秘密,连贴身小厮都不知晓。

灯笼突然\"噼啪\"作响,火光骤亮。那一瞬间,叶徽看清了更夫喉结处蜈蚣般的疤痕——民国二十七年冬夜,为他挡刀的私塾先生就有这样一道疤。

\"先生若在世,该有一百二十岁了。\"叶徽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脚跟已经抵住院门门槛。

更夫发出锯木般的笑声,将梆子从右手换到左手。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叶徽看清了乌木梆子上刻的字:一面是\"民国廿八年\",另一面赫然是今天的公历日期!

\"叶家祖祠的银杏...\"更夫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丝,\"...金井水该换了。\"

这句话如同钥匙,\"咔嗒\"一声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叶徽十岁那年,曾亲眼看见祖父在祠堂的银杏树下埋下一个铜匣。后来日本人来搜查时,管家就是往金井里撒了药粉,第二天全村人都腹泻不止...

\"砰!\"

尖锐的刹车声撕裂夜色。刺目的车灯照射过来,更夫的身影如同浸水的墨迹般模糊起来。

\"叶徽!你大半夜站马路中间找死啊?\"

陈墨从红色跑车里探出头来,耳垂上的南洋珠随着她的动作摇晃。她今天涂了带金粉的唇膏,在车灯照射下闪烁着妖异的光泽。

叶徽猛地回头,青石路上只剩下一只白灯笼,火苗已经熄灭。但那梆子声的余韵却仍在耳畔萦绕,仔细分辨,竟是《雨巷》片尾曲的旋律。

\"上来!\"陈墨直接推开副驾驶门,\"首长爷爷让我接你去301医院,他刚收到...\"

话突然卡在喉咙里。她看见叶徽徒手捏碎了那只灯笼,竹篾刺入掌心,鲜血滴在\"叶\"字印章上,竟发出\"嗤嗤\"的声响,如同灼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