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诡异的是。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赵光茫然睁眼。
却发现。
王公公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轻声说道:“国舅爷,这酒乃是国窖,只有陛下能喝,陛下说……普通人一辈子只能喝上一回,您万万不可贪杯呐。”
说着。
他对李奕辰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请九皇子殿下随老奴入宫跪太庙,可别错了时辰呢!”
李奕辰回过神来,眼神躲闪,不敢去看自己的舅舅,而后拉拢着脑袋,匆匆地跟随王公公一块儿离去。
当人一离开。
“砰!”
赵光汗流浃背地瘫在地上,脸上已是毫无血色。
炎帝不仅知道了来龙去脉,更是在警告他!
还有下一次……
怕是赵家要完了!
不行!
必须想办法去见一见妹妹,好能商议对策,李奕辰那一个卖舅求荣的废物,根本办不成大事情。
可他刚一起身,表情一呆,顺势低头望向了裤裆……
黏糊糊的。
湿了?
草!
他,居然吓尿了!
……
李玄戈一甩袍角,跨入金陵诗社的门槛。
霎时。
满园馥郁扑面,春桃,夏荷,秋菊,冬梅,竟诡异地同绽枝头,活似哪位仙君打翻了调色盘。
亭台楼阁间人影绰绰,墨香混着脂粉气直往鼻尖钻,案上狼毫乱舞、宣纸翻飞,倒像群雄在争夺武林秘籍。
今日这“命题赋诗”的擂台,擂主正是首辅千金——鱼幼薇!
传闻此女七步成诗,弹琴能引百鸟朝凤。
更绝的是……
有一颗菩萨心肠,专捡落魄之人救济,惹得全京城的才子恨不得日日在她府门前咳血装病……
所以。
李玄戈来了!
首辅亲爹未站队。
自身乃大家闺秀,心地又善良。
妥了!
要素拉满!
眼下只要拿下这位“诗坛顶流”,何愁不能把首辅绑上贼船?
“铮——”
正盘算着,一阵琴音蓦地荡漾开来。
李玄戈的双眼,一下子定格在尽头的凉亭内。
那儿。
琴音袅袅。
细密竹子制作成的帘幕在摇曳间,似有一道倩影若隐若现,惹得诗社中的男女老少,都无不侧目而望。
一名侍女打扮的女子,亭亭玉立地从里面出来。
其后跟着两名小厮。
他们左右一站,拉开一卷鸾飘凤泊的字卷。
上面写着……
【情至深处,当以何言?】
全场的人都愣住了,包括李玄戈在内。
哈?
那首辅之女思春了不成,居然设这样的题?
侍女望着众人,抿唇轻笑,开腔言语。
“小姐设题已揭,众位且看好!”
“但凡能打动小姐,且让她停下琴弦的人,无论男女老少,赏银百两,皆可入鱼府!”
哗!!!
周遭才子们眼冒绿光,活像饿狼见了肉。
毕竟。
钱不钱的不是重点,但入驻鱼府不仅等于平步青云,更能多多接触鱼幼薇,一旦被看上,那就是凤凰男了啊……
顿时间。
他们激动不已,纷纷绞尽脑汁。
有青年才俊当场踱步沉吟,口中念念有词,各个都是“此生非卿不娶”。
有白发老翁铺开宣纸,挥毫泼墨,狂写上“树逢春犹再发”,随之送往侍女面前,急着看看能否老牛吃嫩草……
但。
侍女将雪片似的诗稿递入竹帘,都未能让琴音停下,反而愈弹愈急,分明透着一股烦躁和不满意。
望着这一幕,李玄戈冷眼扫过满地酸诗,嘴角勾起一抹讥诮。
他观察过了。
所有人都以男子视角去抒发真情,里面虽不乏好诗好词,但明显都不是鱼幼薇真正想要的……
一帮呆子!
追姑娘能靠一味的‘之乎者也’?
得掏她心窝子啊!
所以出来泡妞,要察言观色,懂得投其所好,而非自我感动!
他整了整衣冠,在众人看疯子的目光中踏歌而行:“上邪——”
一声长吟石破天惊,琴弦“嘣”地断了一根。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第二根弦应声而裂,竹帘后传来杯盏坠地的脆响。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琴案已是轰然倾塌,满园陷入鸦雀无声,某位正啃鸡腿的胖公子张着嘴,油汁滴滴答答湿了前襟。
李玄戈负手立于竹帘前,任由春风卷起衣摆。
下一刻。
帘内传来急促的环佩叮咚声,似有人慌乱起身。
他却低头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心中微微一笑——
舔狗写诗,老子诛心!
鱼姑娘,你的恋爱脑本王收下了!
……
亭中。
一女子眉若远山,眸似秋水,一袭月白长裙衬得身姿如仙,只是此刻她紧抿的唇瓣暴露了内心的波澜。
鱼幼薇的指甲,早已掐进掌心。
竹帘外那道玄色身影,竟将她苦思半月的“情至深处”解得鲜血淋漓……
字字如刀!
剖开人心!
可偏偏又裹着蜜糖般的柔情!
然而。
不等她去回味。
那青年竟在吟完诗后一甩袖子,大步流星地朝园外而去!
鱼幼薇当场惊醒,嗓音微颤,竹帘随声而轻掀一角:“公子留步,这诗歌……可有名字?”
李玄戈脚一顿,负手而立。
“诗歌名为《上邪》,不过……”
他故意拖长尾音,见鱼幼薇身子前倾,才慢悠悠补上。
“那是我幼时听隔壁王寡妇洗衣时哼的,说是她怀念亡夫时写的情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