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不知何时停了。一只麻雀落在防火梯上,歪头打量着室内新添的生机。打印机突然自动吐出一张纸——是李薇刚连接的测试页,上面印着:「系统重启中......」
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一切都很顺利,让我感觉不太真实,一直到七月底,我们工作室的收入相对于六月份增长了百分之六十,远远超过了预期。
七月三十日的傍晚,暮色像融化的琥珀般缓缓流淌。我刚推开工作室的玻璃门,湿热的风便裹挟着柏油马路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
那辆暗红色的奔驰S级像头蛰伏的野兽,静静停在人行道旁的梧桐树下。车窗降下的瞬间,冷气携着迪奥真我的香水味涌出,欧阳夫人戴着墨镜的侧脸在夕阳里如同精雕的石膏像。
\"上车。\"她指尖在方向盘上轻叩两下,腕间的翡翠镯子碰出清响。我拉开车门时,真皮座椅发出轻微的叹息,车载香氛里雪松的气息让我想起欧阳素琴房里那支未燃尽的线香。
\"今天是素素的生日。\"她突然开口,后视镜里映出她取下墨镜的动作。我注意到她眼角的细纹比半年前在音乐厅遇见时又深了几分。
\"我订了朗姆酒蛋糕,是她喜欢的加勒比风味。\"我摩挲着手机壳边缘——锁屏上是去年今日,欧阳素在烛光里鼓着腮帮子吹蜡烛的抓拍。
她突然转动方向盘拐进辅路:\"知道我为什么反对你们吗?\"轮胎碾过减速带时,我扶住车门上方的把手,金属扣带硌得掌心生疼。
\"阶层差距?资源不对等?\"我望着窗外飞逝的法国梧桐,\"或者您觉得徐家那个萨尔茨堡音乐学院的名额更...\"
\"那些都不重要。\"她突然打断我,刹车灯在挡风玻璃上投下流动的红色光斑,\"重要的是素素终于学会反抗了。\"导航提示音响起时,我听见她微不可闻的叹息,\"她父亲走后的第十年,那些叔伯还在用家族信托要挟她。\"
车载显示屏亮起来电提醒,备注是\"二叔公\"。她直接按了拒接,翡翠镯子撞在旋钮上\"叮\"的一声。
\"所以您是在...\"我忽然注意到她握着方向盘的左手无名指——那里有道和欧阳素如出一辙的月牙形疤痕。
\"演戏要演全套。\"她嘴角扬起锋利的弧度,变道时后视镜上的平安符轻轻晃动,\"就像你写歌,副歌前的铺垫总要够痛,高潮才动人不是吗?\"
我摸到口袋里绒布盒子时,蓝牙耳机突然传来提示音——是欧阳素发来的语音消息,背景音里能听见维也纳地铁报站声。欧阳夫人瞥了眼我的手机屏幕,突然在路边踩下刹车。
\"礼物在后座。\"她重新戴上墨镜,下颌线绷出倔强的弧度,\"江诗丹顿的阁楼工匠系列,表盘是肖邦《夜曲》的原谱微绘。\"见我愣着没动,她补充道:\"就当是...我提前给的改口费。\"
下车时热浪重新裹住全身。我弯腰透过降下的车窗问道:\"您真不去看看她?视频通话也行...\"
\"哪有猎人亲自收网的。\"她轻踩油门,尾灯在暮色中划出两道红线,\"对了,那小子。\"奔驰缓缓滑出几米又倒回来,\"下次见面...\"她忽然卡壳似的顿了顿,墨镜滑到鼻尖,露出微微发红的眼眶,\"算了,快去吧,蛋糕要化了。\"
后座上的深蓝色表盒烫得惊人。我站在路边,看着红色车影消失在车流中,手机突然震动——是欧阳素发来的自拍,她站在高铁的的出站口,蓝紫色头发被风吹乱,身后钟楼的指针正指向七点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