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像一只困倦的蜜蜂。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琴弦般的影子,随着正午的临近,那些光痕正缓慢地向墙角退缩。欧阳素的问题像一颗投入静水的小石子,在我疲惫的思绪里激起一圈涟漪。
\"朱浩然啊...\"我转动办公椅,视线落在墙上那张合影上——他穿着印有奶茶店logo的围裙,正夸张地对着镜头比rock手势。照片边缘还露出半杯他特调的蓝紫色饮品,那是他为我们的工作室开业特制的。\"店里新品上市,走不开。\"我伸手调整相框,\"不过音乐节的免费饮料全是他赞助的,连应援手环里的LEd灯珠钱都包了。\"
欧阳素轻轻\"嗯\"了一声,这个音节像钢琴弱音踏板踩下时发出的闷响。她的目光没有离开电脑屏幕,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出一段不规则的节奏。我认出那是《透明人》的间奏部分,但比原版多了几分犹豫的停顿。
邮箱图标上的红色数字不断攀升,像一支失控的温度计。我点开最新的一封,是某个音乐平台邀约的合作协议,附件里密密麻麻的条款看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隔壁工位传来欧阳素翻动纸质文件的沙沙声,她工作时总喜欢把重要内容打印出来,用荧光笔画出波浪线——这个习惯从大学延续至今,她说电子屏幕上的标记\"没有灵魂\"。
上午的时间像被按了快进的磁带,转眼就溜走了。当我终于完成第五版歌词企划时,发现欧阳素正对着手机皱眉。\"怎么了?\"我问。她翻转屏幕给我看——是朱浩然发来的奶茶店新品海报,上面用花体字写着\"回声特饮\",配料表里居然真有\"Sd卡碎片\"这种玩笑成分。
\"他还是老样子。\"欧阳素摇摇头,嘴角却扬起一个无奈的弧度。她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镜腿在太阳穴留下两道浅浅的红痕。这个动作让我想起当初第一次在公司遇到她,她带我熟悉工作流程时,我学的很慢,她对我感到无语总是这样揉眼睛,那时她的发色还是最普通的黑色。
外卖送达的提示音打破了沉默。我们挪到休息区的矮几前,拆开包装时蒸腾的热气在空调房里迅速凝结成水珠。欧阳素掰开一次性筷子,木刺勾住了她指甲上的星空蓝甲油。\"别动。\"我掏出钥匙串上的迷你指甲锉,小心翼翼地帮她处理。她指尖的温度透过工具传来,让我想起第一次教她按和弦时,她冰凉的指尖在我手背上留下的触感。
\"这次回来能待多久?\"问题脱口而出时,一块胡萝卜从我的筷尖滑落,在餐盒里溅起小小的油花。其实从接机那天就想问,却总被各种事情打断——就像一首总也弹不完整的练习曲。
欧阳素的筷子停在半空,一片牛肉缓缓滑回餐盒。\"应该还能休息两天,\"她用吸管戳着冰块的姿势莫名像在调试调音器,\"家里那边...我想把属于我的股份撤出来。\"冰块碰撞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响,仿佛整个房间只剩下这一种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