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
龙隐英代暗自皱眉。这种源自鲸海古族的野蛮仪式,他并非没有见过,只是早已被更精妙的阵法取代。如今再见,恍如隔世。
“你说这阵法需维持三日才能见效?”他强忍不适问道。
“正是。”禄芽道人短尾轻摇,“好比垂钓,这些不过是诱饵。三日内需不断往鼎中添加更高品质的祭品,才能引那位上钩。至于活饵……”
“是我徒儿。”龙隐英代纠正道。
“哈,一样的,我懂。”禄芽道人喉间挤出沙哑的笑声,“明日令徒便可入阵。届时你催动道宫原有灵阵为他续接灵力,待他适应一日后,便能如法炮制,借入梦之法直抵罪城。”
“这些血祭究竟有何用处?”龙隐英代并不是傻子。先前江之问入梦进入罪城,找不到去路是因为修为不足,如今有了大阵加持,修为就不再成为瓶颈,投放这些血祭用的“饵料”明显看起来另有所图。
“那天级老怪被困罪城多年,生灵血气对他而言堪比琼浆玉露。”禄芽道人早有准备,不慌不忙道:“唯有在他大快朵颐时,才是心神最松懈的良机。”说着突然压低声音,“英代兄,你以为我不明白你们的小心思么?只需要他松懈一点,你等获取他的部分衣钵传承,龙隐家恐怕超过迪力家族,也是早晚的事吧?到时候,你可不要忘记我的功劳。”
“当然。”龙隐英代面皮微抽。他原以为这半妖看不透其中关窍,如今看来倒是小觑了对方。也罢,横竖不过是多付些买命钱。
前提是,你这孽畜有命拿。
他望着道人摇曳的短尾,眼底闪过一丝寒芒。据说离吞尚在闭死关,此事还需再探虚实。袖中五指悄然掐起一道追踪法诀,无声无息地弹向道人金袍下摆。
…………
江枫本打算趁着酒宴后的闲暇,在北剑门暗中打探“海棠散人府”的情报。然而方才席间为了笼络盟友,不得不与众人推杯换盏,此刻已是醉意朦胧,只得暂居驿馆歇息。
万斐然在席间正式发出邀请时,江枫刻意表现出犹豫之色。虽然心中早已打定主意,但他深谙人心——若表现得太过急切,反而会引起这位北剑门掌门的猜疑。毕竟两人虽年纪相仿,却也算不上知交好友。
暮色四合之际,江枫的酒意稍退,第一位访客便翩然而至。
萧明真并非偷偷摸摸前来。早有萧家之人替她打点好一切,连通报的小厮都郑重其事地递上了萧不厌的拜帖,只是来的却是萧明真。
待小厮退下后,江枫借着未散的酒意,放肆地打量着眼前佳人。与路上相遇时不同,此刻的她换上了一袭鹅黄色流云裙,面上仍覆着轻纱,却掩不住那双灵动的眼眸。
“门外有人。”江枫突然低语。趁萧明真转首之际,他忽然伸手揭下她的面纱——却见那张精致的脸蛋上,却有点点泪痕未消。
“你……真是无礼的很!”萧明真蹙起秀眉,这一嗔怒反倒更添几分娇俏。
“好久不见。”江枫浑不在意地把玩着手中的轻纱,发现这竟是一件一阶中品法器。他顺手将略带幽香的轻纱收入储物袋,却因忌惮萧明真探查人心的特殊能力,不敢靠得太近。只搬来矮凳示意她坐在桌上,这样既能保持距离,又能好好欣赏这位佳人的风采。
“哼,登徒子!”萧明真轻哼一声,却还是依言坐上桌沿。她故意撩起裙角露出白皙的小腿,又作势遮掩。就在江枫以为她学坏了时,却见她从裙摆暗袋中取出一张符箓,玉指轻弹送至江枫面前。
“海棠散人府中有份机缘,对我突破玄级九重至关重要。”她边说边用眼神示意江枫查看符箓,上面赫然写着:“勿入海棠散人府,有人设局害你。”
“我凭什么帮你?”江枫轻捻这张清心符,让其化为一道流光,不留一点痕迹,他再度仔细查看萧明真,却见其轻解束带,里面竟有一件雕刻简单的玉佩藏纳其中,便知道这并非一件饰品,而是一件监听用的法器。
“凭我们的交情,不值得你走一趟吗?那东西只在府邸外围,并不危险。”萧明真说的麻木,就像是原本备好的台词。
“我听说那里很危险,浅山宗的上代掌门,便是那里陨落,我不得不谨慎考虑。”江枫随手同样拿出一枚清心符,到书案研墨执笔,在上面写了一行小字,“真有那个传承?”转身弹给跟过来的萧明真。
萧明真点点头,又摇摇头。
江枫明白了,是真的有这份传承,想来余小曼惦记海棠散人府,并为此谋划了多年,也是因为此处或许有适用于她的传承,在宴会上,他也和对方聊过两句,知道她也困在玄级九重,和萧明真一般,只是前者应是法相问题,而萧明真,多半是心境所困罢了。能让千面紫苏真君惦记的人,不论是法相还是资质,都不应该落得下品。
只是萧明真似乎更担心他的安危。
可惜了,你这双手啊……我是真不敢碰啊。江枫心中权衡了再三,还是没敢冒险将这可人顺势拥在怀中询问究竟,值此刺杀万老魔的关键时刻,自己可不能犯错。
“说事成之后,你可以嫁给我做道侣,这样真一点。”虽然不敢碰,但江枫却存了嬉闹的心,干脆没用灵符,直接蘸水在案几上直接书写,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
没想到萧明真竟真的开口,“若你助我取得机缘,我可以做你的道侣,不过……”她顿了顿,“你要先休了苏锦才行。”
“那我不去了。”江枫存心逗她。从玉佩监听来看,这显然是有人授意的任务,但他判断幕后主使并非萧不厌,而是与整个萧家队伍格格不入的老仆。
“爱去不去!”萧明真气得跺脚,却只像是在即兴表演,并未真的生气。她重新坐回桌上,晃着玉足。又不慌不忙地从储物袋取出一副粉色麂皮手套,慢条斯理地戴好,将纤纤玉手,乃是小臂都完全遮掩。
此番便轮到江枫难过了,他只觉得今晚的酒,似乎有人下过了药,正有无数蚂蚁,爬过他的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