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幽灵船千鹤丸四(1 / 2)

衣冠谋冢 欧阳少羽 1308 字 15小时前

香川湾的薄雾仿佛渗入了奉行所的临时公廨,带着海水的咸涩与死亡的冰冷。烛光下,东野稷与穆之相对而坐,眼前摊开的物证与调查所得,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此刻,他们的思绪穿透时空的阻隔,逆流而上,回到了千鹤丸在海上航行的最后一夜。在脑海中,在即将呈报幕府的文书中,那令人窒息的、由静马导演的“归乡仪式”,被完整地、清晰地还原出来:

1. 毒药的准备:

伊集院静马,这位内心早已被痛苦与绝望侵蚀的航海士兼医生,利用他对船上物资的掌握和精深的医学知识(尤其是那本详尽的西洋笔记),早已秘密完成了最后的“慈悲”工具。他很可能在航行前期,就根据笔记记载,从储备的药材或沿途采集的植物中,秘密提炼出了笔记中描述的那种强效混合生物碱(类似高纯度的莨菪碱与阿托品类物质)。这种药剂特性被他牢记于心:小剂量致幻,带来安宁与欣快;大剂量则迅速阻断神经传导,直接导致心脏麻痹,死亡过程平静无痛,如同沉入最深、最甜的梦乡。这致命的液体,被他珍而重之地储存在那个异常精致小巧的白瓷瓶中,如同收藏着一份扭曲的救赎。

2. 最后的晚餐:

航海日志的最后记录是“天气晴朗,航向正常”。这平静的表象下,暗流汹涌。就在这样一个看似寻常的夜晚,晚餐时分(或许是当天的味噌汤,因其味道浓郁易于掩盖异味,且是船上几乎所有人都会食用的热食;或者,他选择在晚餐后,将药物投入公共饮水桶)。静马利用其身份之便,冷静地将瓷瓶中足量(甚至过量)的、足以致全船人于死地的致命药剂,悄无声息地混入了全船共享的晚餐汤羹或饮用水源之中。他的动作精准而稳定,没有一丝慌乱。他确保这份“解脱”,会平等地降临在船长、水手、厨师、监工,以及那三位身份尊贵却不幸同舟的乘客——岛津忠信及其护卫武士身上。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3. 药效发作期与“归乡仪式”:

药物需要时间渗透、吸收,直至发挥那“安宁”与最终的致命效果。这段宝贵的、死亡降临前的“缓冲期”,正是静马执行他精心设计的、充满象征意义的“归乡仪式”的时刻。他的内心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决绝与诡异的“神圣感”。

折鹤铭名:他回到自己那间弥漫着药草香的医务室,或者就在书桌前。摊开洁白的和纸,手指翻飞,如同进行一场庄严的祭礼,为船上的每一个人折出一只只形态优美、展翅欲飞的纸鹤。从船长佐久间十藏、水手长熊吉、普通水手、厨师源次、监工森田,到三位乘客岛津忠信、护卫武士甲、护卫武士乙,最后,是他自己——伊集院静马。每折好一只,他便用那熟悉的、属于他(也曾经属于千鹤)的娟秀工整字迹,在鹤翼内侧,清晰地写下对应的名字。这代表他记得每一个人,他将作为最后的“摆渡人”,引导所有痛苦的灵魂归乡。

放置纸鹤,药效开始悄然显现。船舱内,甲板上,人们会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难以抗拒的安宁与困倦,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眼前或许浮现出美好的幻景(家乡、亲人、平静的海面)。静马如同一个无声的幽灵,穿梭在逐渐安静下来的船舱通道间。他可能轻声呼唤着名字(但无人能真正回应),或者只是默默地走到每个人身边,无论是伏在舵轮旁开始“小憩”的十藏,还是回到客舱休息的岛津一行,抑或在通铺躺下、表情放松的水手们。他将那只写有他们名字的纸鹤,轻轻放在他们的手心、枕边,或触手可及的身边。这是他们通往“彼岸”的“船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