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川湾的封锁码头,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千鹤丸如同一座漂浮的坟墓,无声地诉说着它的秘密。奉行所的临时办公点内,烛火摇曳,穆之和东野稷紧锁眉头的影子拉长在墙壁上。桌上摊放着调查所得的关键物证:静马的西洋笔记(翻到致幻植物那页)、空瓷瓶、十藏的家书、泛黄的千羽鹤短笺,以及几只作为样本的纸鹤。
派往静马和千鹤家乡的密探带回了拼图缺失的最后几块碎片。
“大人,”一名风尘仆仆的密探低声禀报,“已查明,伊集院静马,出身于播磨国姬路附近的没落武士家庭。其原籍,与佐久间十藏之妻千鹤(旧姓不详)的家乡,正是同一个村落。”
穆之眼神一凝:“青梅竹马?”
密探点头:“据村中尚存的几位老人模糊回忆,静马与千鹤少时情谊甚笃,常被视作一对璧人。然而,静马家道中落,生计艰难,千鹤父母遂拒绝了静马家的提亲。不久后,千鹤嫁给了在堺港跑船、家境殷实些的佐久间十藏。静马深受打击,不久便离家远行,据说去了长崎学习西洋医术与航海术。”
另一名密探补充道:“关于十藏船长,其家乡已确认,其妻千鹤确于约两月前病重垂危。邻居言其缠绵病榻多时,十藏船长期盼归家之情切切,与家书内容完全吻合。千鹤已于半月前…在十藏‘遇难’消息传回之前…病逝了。”
房间内一片寂静。烛火噼啪作响,仿佛在为这段被命运捉弄的三角关系叹息。
“原来如此…”东野稷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悲悯。他拿起那张泛黄的千羽鹤短笺,娟秀的字迹与静马笔记上的批注如出一辙。“这短笺…不是十藏之物。它当年,应是千鹤写给静马的情书或定情信物。” 他的目光扫过短笺上那充满祈愿与思念的千羽鹤图案,“不知何故,落入了十藏手中。也许是千鹤遗物,也许是被十藏无意间发现…但无论如何,它被十藏珍藏多年,视若至宝,这本身就充满讽刺与悲哀。”
穆之接口,思路如同抽丝剥茧般清晰:“静马,为了逃离情伤与落魄,远走他乡学艺。命运弄人,多年后,他竟以航海士的身份,登上了昔日恋人丈夫的船——千鹤丸。可以想象,航行中,两人(静马与十藏)必然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甚至可能因共同的航海职责而建立起某种程度的信任或友谊。但静马内心深处,对千鹤那份未曾熄灭的情愫,以及家道中落带来的屈辱,必定如毒藤般缠绕着他。”
“直到…”穆之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十藏那几封字字泣血的家书上,“静马,很可能在某个时刻——也许是十藏请他代笔(十藏文化不高),也许是十藏酒后倾诉,甚至可能是静马无意中看到——他知晓了千鹤病危垂死的噩耗!那家书中十藏撕心裂肺的愧疚与绝望,如同尖刀,刺穿了静马的心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