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啷——”
保温桶的金属外壳与医院冰冷的长椅扶手碰撞,发出突兀而清脆的声响,在深夜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这声音像一根针,猛地刺破了王仁混沌的意识。他布满血丝的双眼从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那密密麻麻的监控数据和医疗报告里艰难地拔出来,金丝眼镜滑落到鼻尖,镜片后是难以掩饰的疲惫。他茫然地抬头,看见大哥王天高大的身影站在面前,手里提着一个还冒着微弱热气的餐盒。
“两天没合眼了,再熬下去你先垮了。”王天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他把餐盒塞进王仁手里,厚实的手掌在弟弟穿着警服的后背上用力拍了拍,传递着一种无声的支持。他的目光越过王仁,投向病房内。
冰冷的蓝光从各种生命监测仪器的屏幕上幽幽散发,那些跳跃的绿色数字和曲线,是维系着病床上那个沉默生命的关键。吴天安静地躺着,脸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只露出紧闭的双眼和干裂的嘴唇。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而单调的“滴…滴…”声,像是为这凝固的时光打着节拍。这声音奇异地与走廊另一端产房隐隐传来的、一声高亢过一声的新生儿啼哭交织在一起,生与死的界限在此刻模糊得令人心悸。
病房的观察窗外,王震山拄着那根沉重的檀木拐杖,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他浑浊却异常专注的目光,透过玻璃,落在病床上熟睡的女儿王红身上,又缓缓移向她臂弯里那个包裹在柔软襁褓中的小生命——他的小孙女。老人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拐杖顶端的鎏金兽首龙头,那冰冷坚硬的触感,仿佛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支点。
返程的军用吉普在夜色中疾驰。路灯昏黄的光线被疾速行驶的车窗切割、拉长,在王天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变幻的光影。他靠在椅背上,手指反复摩挲着军装口袋里的一个小巧硬物——那是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里面静静躺着的,正是那枚几经波折、被拜登亲手剥夺又不得不重新颁发回来的中将勋章。冰冷的金属棱角硌着指腹,带着一种极具讽刺意味的沉重感。
刚踏进家门,玄关的阴影尚未散去,王天口袋里的那部加密卫星电话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那震动并非普通的嗡鸣,而是一种带着高频警报意味的、撕裂寂静的蜂鸣。
屏幕上,赫然跳动着——白宫专线。
王天眼神一凛,瞬间接通,将听筒紧贴耳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