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然后极其自然地捧起一朵颜色最淡、还紧紧包裹着花瓣的粉色花骨朵。他的动作轻柔得像捧着珍宝，声音也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探讨般的随意：“比如……做妻子什么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捧着花苞的手指蓦然收紧！力道之大，让娇嫩的花瓣瞬间被揉烂，淡红色的汁液如同受伤的血，顺着他白皙的手腕蜿蜒流下。

“噗——咳咳！”哈利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呛了一下，忍不住笑出声来，语气斩钉截铁，“怎么可能！” 他笑得无奈又坦诚，“首先，我压根没往那方面想。其次，就算……呃，也不可能。” 他停顿了一下，笑容里带上了一丝遥远的苦涩，“我不属于这个时代，哈利·波特这个人，在这个时代是‘不存在’的。怎么能谈婚论嫁？更何况……”他摇摇头，没有把“不喜欢”这个更直接的理由说出口，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金妮那头如火焰般耀眼的长发和那双充满活力的棕色眼眸。

“为什么不可能？”汤姆转过身，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温和探究的微笑，将被揉捏得不成形状、沾染着汁液的残花连同几片叶子一起，随意地丢进旁边的垃圾桶。他抽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腕上黏腻的花汁，动作从容不迫。他的话说得很慢，似乎每一个单词都经过了精心的斟酌和伪装才缓缓吐出：“我觉得乔恩小姐……学识渊博，能力出众，性格也……沉稳可靠。会是很不错的妻子人选，不是吗？”

“我……”哈利放下报纸，身体微微前倾，脸上露出一种带着怀念和温柔的、真实的笑意，“我有喜欢的人了。” 金妮灿烂的笑容仿佛就在眼前。

“咔哒。”

一声极其细微的轻响。汤姆修剪花枝的银质小剪刀，尖端在他骤然僵硬的拇指上划开了一道细小的口子。一滴殷红的血珠迅速沁出，落在翠绿的玫瑰茎叶上，格外刺眼。

“哦？”汤姆仿佛没感觉到疼痛，只是微微歪着头，脸上依旧是那份恰到好处的、带着少年式天真的好奇，“那为什么不结婚呢？哈利你……看起来也有三十多岁了吧？” 他的语气听起来只是纯粹的关心和不解。然而，那双低垂着的、被浓密睫毛遮掩的眼眸深处，却如同暴风雨前夕的天空，阴沉的紫色疯狂积聚、翻涌，酝酿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风暴。

哈利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摇摇头，目光投向窗外飘着细雪的灰蒙蒙天空，声音带着一种无法跨越时空的怅惘：“她……不在这个世界。” 她属于2001年，属于那个他暂时无法回去的未来。

汤姆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住了。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壁炉里木柴燃烧发出的轻微噼啪声。足足过了五六秒，才听到那孩子用一种异常平静、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歉意的声音低低响起：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已经……” 他似乎误解了“不在这个世界”的含义，声音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同情和懊悔。

哈利愣了一下，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解释清楚这个时间悖论。最终，他只能有些尴尬地、憨憨地笑了笑，摇摇头表示没关系，算是默认了这个“美丽的误会”。

汤姆没有再追问。他转过身，将擦拭干净的双手重新伸向花瓶，仔细地调整着剩下几支玫瑰的位置，让它们看起来更加和谐饱满。虽然被残忍地摘除了一朵花苞，但其他枝头的玫瑰在绿叶的簇拥下，依然娇艳欲滴地盛开着，散发着馥郁的芬芳。

浓密翠绿的玫瑰枝叶，在少年身前投下一小片阴影。在这片天然的遮蔽下，汤姆的嘴角无法抑制地、极其缓慢地向上咧开。那是一个完全卸下伪装的、赤裸裸的笑容——扭曲、狰狞、充满了残忍的快意和黑暗的狂喜！仿佛所有负面的词汇——恶毒、阴鸷、冷酷——都能在这个笑容里找到归宿。阳光透过窗棂，照亮他半张精致的侧脸，却无法温暖那笑容里透出的、来自深渊的寒意。

*真是……遗憾啊。*

他在心底无声地、充满恶意地低语，喉咙里甚至抑制不住地溢出一声极轻、极冷的轻笑。那笑声里没有丝毫遗憾，只有一种尘埃落定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轻松和……扭曲的满足。

她不在这个世界。

这简直……是命运最完美的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