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个光球。
看着球体里,那些魂火同袍,像星辰一样,围绕着一个中心,构成一个稳定的、自给自足的世界。
一个家。
一个他从未想过,也从未敢想过的东西。
“将军!”
左威的声音,从光球里传来,带着颤抖,却无比清晰。
“军团……在此!”
他没有指向那些逝去的荣耀,也没有看向将军。
他的手,环绕着自己,环绕着身边的同袍,环绕着这片由秦川创造出来的光芒。
将军的身体,微微一震。
他看向左威,看向那些散发着柔和光芒的魂火。
他看见的,不再是绝望的囚徒,不再是构成墙壁的材料。
他看见了一支军阵。
一支守护着什么的军阵。
“墙已经塌了。”
秦川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疲惫,却无比沉稳。
“门也破了。”
“你是想死在废墟里,证明你守了三千年?”
“还是想走进这间屋子,看看能不能活到天亮?”
他没有劝说,也没有邀请。
他只是陈述一个事实,给出一个选择。
“这里,有你的位置。”
将军握着镇渊剑的手,青筋暴起。
他那被黑暗笼罩的面孔,剧烈地扭曲着。
是愤怒?是不甘?还是……动摇?
就在这时。
穹顶那道巨大的裂痕,再次扩张。
一道细长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纯黑,从裂痕中垂落下来。
它不是一道闪电,也不是一道能量。
它是一道“擦除”的痕迹。
这道纯黑的“丝线”,悠悠荡荡地飘落,触碰到了殿堂的地面。
没有声音。
没有撞击。
那片被触碰到的黑石地面,连同它所承载的空间,就那样……消失了。
留下一个通往绝对虚无的孔洞。
黑色的丝线,像一条有了自己意志的毒蛇,在空中游弋片断,似乎在寻找什么。
它掠过瑟瑟发抖的王座。
王座发出了不成声的哀鸣,拼命向后蜷缩。
然后,那条丝线,仿佛找到了一个更有趣的目标。
它调转方向,缓缓地,飘向了平台边缘的将军。
将军站在那里。
一边,是身后那座温暖的、不可理喻的光之巢穴。
一边,是身前那条代表着终极毁灭的虚无之线。
他被夹在了存在与虚无的边界上。
他高高举起了镇渊剑。
剑刃上,那股代表“秩序”的黑暗,在虚无的侵蚀下,黯淡无光。
他知道,用这把剑去对抗那条线,就像用一把沙子,去填满整个海洋。
毫无意义。
那条黑色的丝线,离他越来越近。
十丈。
五丈。
一丈。
将军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黑暗面罩下的表情。
那是一种混杂着疲惫、解脱,与自嘲的复杂神情。
他缓缓地,转过身。
面对着秦川,面对着那个光球。
他没有说话。
他只是做了一个动作。
他松开了手。
那把陪伴了他三千年,镇压了深渊三千年,代表着堕影卫最高秩序与荣耀的镇渊剑,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然后,他朝着光球,迈出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