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跃迁的撕扯感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穿透皮肉,直刺骨髓。叶尘的意识在光怪陆离的七彩乱流中沉浮,耳边是空间被强行扭曲、折叠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尖锐嗡鸣。他仅存的左臂死死箍着背上王虎冰冷沉重的晶化躯体,另一只手紧握着小七颤抖的手腕,混沌之力在三人身周形成一层薄薄的紫绿光晕,艰难地抵御着空间乱流的侵蚀。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那令人崩溃的撕扯感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失重感。
眼前豁然开朗。
不再是归墟海眼那令人窒息的猩红与污浊,而是一片深邃、冰冷、点缀着无尽星辰的漆黑宇宙。他们悬浮在虚空中,脚下是缓缓旋转、散发着柔和银白光晕的破界梭庞大虚影。梭形的舰体如同一条沉睡的远古星鲸,舰首那烙印着“葬星回廊”残缺星图的部位,正流淌着微弱的能量光流,维持着这层保护性的空间泡。远处,巨大的星云如同泼洒的颜料,死寂的陨石带无声滑过,冰冷的星光亘古不变地洒落,带来一种浩渺而孤寂的震撼。
“我们…出来了?”小七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难以置信,左眼好奇地打量着这片只在传说中听过的无垠星海。她右眼封印的晶石在星光照耀下,血纹似乎暂时蛰伏。
叶尘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但目光却凝重地扫过破界梭虚影舰首那黯淡的星图,以及识海中舰灵留下的冰冷信息——【能量核心:枯竭…需补充…星辰核心…】。星辰核心…这浩瀚星海,何处去寻?王虎的伤势,小七右眼的隐患,都如同悬顶之剑。
就在他心神稍懈的刹那!
“咔…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惊雷般在死寂空间泡中响起的碎裂声,从小七胸前传来!
叶尘和小七同时低头!
只见小七贴身佩戴的那枚洛清雪所化的双色晶石,表面那早已密布如蛛网的血色裂纹,此刻竟猛地向外扩张、加深!一道新的、贯穿性的裂痕,如同狰狞的伤疤,瞬间出现在晶石中央!粘稠的、散发着不祥幽冥气息的暗红色光芒,如同被压抑了太久的毒血,从裂痕深处疯狂涌出!
“啊!”小七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颤抖,仿佛那裂痕是开在她自己身上。右眼封印晶石上的血纹也随之波动,幽冥残念的尖笑在她识海中若隐若现。
“清雪!”叶尘心头一紧,下意识地伸手想去稳住那崩裂的晶石。
然而,异变并未停止!
那从晶石裂痕中涌出的暗红光芒并未消散,反而在虚空中迅速汇聚、扭曲,最终化作一面丈许方圆的、如同凝固血块般的暗红镜面!镜面之中,光影剧烈地晃动、扭曲,最终定格——
那是一片被粘稠血雾笼罩的、巨大得难以想象的幽暗空间!空间的中心,矗立着一座由无数惨白骸骨和漆黑晶石堆砌而成的、比归墟海眼骨塔庞大百倍的恐怖祭坛!祭坛顶端,并非供奉神像,而是一颗被无数粗大、流淌着污秽符文的黑色锁链死死缠绕、束缚着的…巨大心脏!
混沌巨兽的心脏!但此刻,这颗心脏呈现出一种死寂的暗紫色,表面布满了蠕动的黑色根须和巨大的、如同溃烂伤口般的裂痕,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喷涌出粘稠的暗紫色脓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朽与绝望气息!
祭坛下方,一个身影静静矗立。
他身披宽大的、绣着扭曲星图与幽冥符文的暗金色长袍,兜帽的阴影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覆盖着细密暗青色鳞片的下巴。他的右手,此刻正缓缓抬起,按向祭坛顶端那颗被锁链束缚的、濒死的心脏!
那只手…并非血肉之躯!而是一只覆盖着厚重青黑色鳞片、指甲弯曲如巨镰、缠绕着实质化幽冥死气的恐怖利爪!与归墟海眼中出现的那只巨爪,同源而出,却更加凝实,更加恐怖!仅仅是隔着血镜的投影,那利爪散发出的冻结灵魂、湮灭生机的威压,就让空间泡内的温度骤降,叶尘和小七的血液都仿佛要凝固!
天机阁主!或者说…幽冥领主(左爪意志)的化身!
“不…”叶尘的喉咙里滚出压抑的低吼,混沌祖符在胸腔内发出悲鸣般的震颤,新生的双生道纹疯狂旋转,抵抗着那穿透空间而来的恐怖威压。他认出了那只爪!那是混沌巨兽被恶念污染、斩落封印的左爪!它竟已挣脱了部分束缚,甚至化出了人形化身!
就在天机阁主(左爪化身)的幽冥之爪即将按上巨兽心脏的瞬间!
血镜投影的边缘,一点微弱却无比坚韧的银蓝光芒骤然亮起!光芒中,一个虚幻、飘渺、仿佛随时会消散的少女身影艰难地凝聚——正是洛清雪!她的虚影比在归墟海眼时更加黯淡,面容模糊,但那双眼睛,却死死地、带着无尽的焦急与警示,穿透血镜的阻隔,望向叶尘!
她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没有声音传出,但叶尘和小七却清晰地“听”到了那直接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意念碎片:
“左…爪…将…苏…快…逃…”
“清雪!”叶尘的心猛地揪紧!洛清雪的残魂竟还在!她拼着最后的力量,在晶石彻底崩碎前,发出了这跨越星海的警示!
“左爪将苏…”小七脸色惨白,喃喃重复,左眼的黄泉视界仿佛看到了那幽冥之爪按下后,心脏彻底枯竭、万界沉沦的恐怖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