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整,林砚的运动鞋底碾过实验楼顶层的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的回响。
消毒水混着铁锈的气味钻进鼻腔——这栋老楼的通风系统总爱闹脾气,和笔记里画的实验室结构图如出一辙。
测试室的金属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方晴的声音:“温度传感器校准过三次,监控角度没问题。”林砚抬手敲门时,指节碰到门把上的凹痕,和他昨天深夜在楼下仰头望见的,顶层窗户右下角那块缺口形状吻合。
“进来。”方晴转身时白大褂下摆带起一阵风,发梢扫过胸前的工牌。
她推了推无框眼镜,目光在林砚颈间的碎玻璃项链上顿了半秒,压低声音:“唐组长亲自调的题,王德昌让人在监控室盯着。他们要的不是满分,是破绽。”
林砚把书包放在长桌一端,指尖擦过桌面上深浅不一的划痕,有些是圆规扎的,有些像钢笔尖戳的,和他在母亲旧照片里见过的实验室桌台如出一辙。
“那就让他们看得清楚些。”他扯了扯校服领口,坐进木椅时听见椅腿发出吱呀轻响,“方老师,能把窗帘拉开吗?”
方晴愣了愣,走到窗边拉开米白色纱帘。
晨光劈头盖脸砸进来,在铺满试卷的长桌上流淌成河。
林砚望着窗台上积灰的烧杯,突然想起母亲笔记里夹着的便签:“让光透进来,数据才不会说谎。”
数学试卷的封皮还带着油墨香。
林砚翻开第一页时,系统在识海发出蜂鸣——全国高中数学联赛近十年压轴题,题头盖着省竞赛委的红章。
林砚看着试卷,思维突然变得像被擦净的玻璃。
拓扑学那道题的图形在视网膜上自动拆解重组,原本纠缠的莫比乌斯环在意识里展开成平面,每个拐点都闪烁着星图的银芒。
他抓起钢笔,墨水在稿纸上洇出流畅的弧线——不是按部就班的证明,而是直接构造了一个新的分类函数,把三维流形的分类问题降维成二维矩阵的特征值求解。
“唰——”
最后一笔落下时,墙上的挂钟刚走过四十分钟。
方晴的笔尖在签到表上顿住,她分明看见林砚解题时,草稿纸边缘有细碎的金光在游移,像极了她读研时在脑科学实验室见过的神经突触模拟图。
唐启山推门进来时,手里攥着保温杯。
这位两鬓斑白的老教师镜片上蒙着层雾气,是从楼下办公室爬了六层楼梯的缘故。
他抽走林砚的答题纸时,指节压得试卷簌簌响,目光扫过拓扑学那题的新解法时,喉结动了动。
“这思路...从哪学的?”他突然开口,声音像砂纸磨过陶罐。
林砚歪头笑:“自己瞎琢磨的,唐老师觉得有问题?”
唐启山没接话,转身时保温杯盖“咔嗒”掉进垃圾桶。
他弯腰去捡,林砚看见他后颈有道淡粉色的疤,和母亲笔记里“春晖计划”合影里某个研究员后颈的胎记位置重合。
中午十二点,测试室的铁门被推开条缝。
顾昭抱着保温盒挤进来时,藏青格裙蹭到了门框上的油漆。
她把饭盒放在林砚手边,金属餐盒碰出轻响,指尖快速在他手背上点了两下——这是他们约定的“安全”暗号。
“今天的排骨藕汤。”她垂着眼睛整理桌角的试卷,声音像浸在凉白开里的玻璃珠,“今天看到沈知行了,他在实验楼外的银杏树下站了半小时,刚才打了通电话。”
一张便条从保温盒底下滑出来,字迹是顾昭特有的小楷:“沈氏集团财务总监今早飞云港,同行的有个穿白大褂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