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硫磺焚天
张合的刀锋撕裂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黑暗,直指乌巢西南角那片连绵如山的新粮垛。
“点火具准备!目标,西南粮垛——随我破营!焚粮!”
八百铁骑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骤然弹出!没有震天的呐喊,只有马蹄踏碎泥泞的沉闷噗噗声,汇成一股压抑而致命的洪流,借着渐亮的天光和营寨外围残存的芦苇阴影,朝着洞开的辕门猛扑而去。
辕门处几个抱着长矛打盹的曹军哨兵,被这突如其来的死亡之潮惊得魂飞魄散。一人刚张开嘴,一支弩箭已精准地没入他的咽喉,将他未及出口的惊呼永远堵了回去。另一人下意识去摸腰间的号角,一道雪亮的刀光闪过,手臂连同号角飞上半空,鲜血喷溅在冰冷的辕门木柱上。疾风营如同烧红的尖刀切入凝固的油脂,瞬间穿透了这层薄弱的防御,直插营寨腹地!
“敌袭——!”凄厉的警报终于从望楼上响起,带着变调的惊恐。但太迟了。
张合一马当先,冲在最前。他眼中只有那片在晨曦中显出黄褐色轮廓的粮山。近了!更近了!他甚至能闻到谷物堆积特有的沉闷气息混杂着劣质草料的味道。粮垛之间,无数运粮大车杂乱地停放着,如同待宰的羔羊。
“掷!”张合的吼声如同炸雷。
早已准备就绪的骑士们,猛地从马鞍旁摘下沉重的皮囊和陶罐。手臂肌肉贲张,奋力向前投掷!数十个黑点划破微明的天空,带着死神的呼啸,狠狠砸向那片堆积如山的粮袋。
“噗嗤!哗啦!”
皮囊破裂,粘稠刺鼻的黑褐色火油泼溅开来,瞬间浸透干燥的麻袋和草料。紧随其后的陶罐撞击碎裂,黄色的硫磺粉末如烟雾般弥漫开来,与火油混合,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浓烈气味。
“放箭!”张合勒马回转,厉声下令。
早已引弦待发的弩手们,在疾驰中扣动机括。嗤嗤嗤!数十支特制的火箭离弦而出,箭头包裹的油布在空气中拉出明亮的尾焰,精准地射入那片浸透了火油与硫磺的区域!
轰——!
仿佛地火喷涌!一点火星触碰到那致命的混合物,瞬间爆燃!橘红色的火焰猛地窜起数丈之高,贪婪地舔舐着空气,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火舌沿着泼洒的火油轨迹疯狂蔓延,点燃一个又一个粮垛。硫磺粉末被高温引燃,爆发出刺目的蓝白色火焰和滚滚浓烟,空气中瞬间充满了刺鼻的硫磺臭和谷物焦糊的呛人气息。
“走水了!粮仓走水了!”绝望的嘶喊从四面八方响起,彻底撕碎了乌巢营寨的黎明。
整个西南角瞬间化作一片翻腾的火海。火焰如同拥有生命的巨兽,在堆积如山的粮袋间跳跃、翻滚、蔓延。巨大的芦席棚被火舌吞噬,发出噼啪的爆裂声,轰然倒塌,溅起漫天火星,引燃更多的地方。浓烟如同黑色的巨柱,扶摇直上,遮蔽了刚刚透出云层的晨曦,将天空染成一片不祥的暗红。热浪滚滚袭来,烤得人面皮发烫,连空气都在扭曲。
“散开!以伍为队,分头纵火!遇阻则杀!”张合的声音穿透火焰的咆哮,冷酷而清晰。他深知,混乱和恐惧才是此刻最致命的武器。
疾风营的骑士们立刻如同炸开的蜂群,分成数十个小队,沿着粮垛间的通道疯狂突进。他们手中的火油皮囊和硫磺罐不断抛出,将死亡之火播撒向更远处的粮囤、草料场、甚至停放的辎重大车。环首刀和劲弩冷酷地收割着任何试图组织抵抗的曹军士兵的生命。惨叫声、兵刃碰撞声、火焰的咆哮声、木材的爆裂声……汇成一曲毁灭的交响。
一个曹军屯长带着几十个衣衫不整的士兵从营房冲出来,试图扑救一处较小的粮垛。“快!取水!沙土!”他嘶吼着。话音未落,一队疾风营骑士旋风般掠过,弩箭如飞蝗般射来,屯长和前排士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倒下。后排的士兵看着同伴身上插满的箭矢和骑士们冰冷的面甲,瞬间崩溃,哭喊着四散奔逃。
混乱如同瘟疫般扩散。越来越多的曹军士兵从睡梦中惊醒,映入眼帘的只有冲天烈焰和如同鬼魅般在火光中穿梭砍杀的敌人骑兵。建制被打乱,指挥彻底瘫痪。有人徒劳地试图救火,但面对泼洒的火油和硫磺引发的爆燃,水泼上去如同杯水车薪,反而激起更大的蒸汽和浓烟。有人盲目地挥舞兵器冲向敌人,却被高速奔驰的战马轻易撞飞、践踏,或被精准的弩箭射穿。更多的人则被无边的恐惧攫住,只知哭嚎着像没头苍蝇般乱窜,反而冲散了任何可能的抵抗阵型。
乌巢,这座曹操雄霸北方的命脉,在疾风营精准而残酷的打击下,彻底陷入了无法逆转的炼狱。
第二幕:奉孝呕血
官渡,曹军大营。
中军大帐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巨大的牛皮地图铺在案上,代表敌我态势的黑色(曹军)与红色(刘基军)小旗密密麻麻地插在代表土山、地道、壕沟的标记之间。灯烛摇曳,将曹操疲惫而焦灼的身影长长地投射在帐壁上。他背对着帐门,双手撑在案几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连续多日的对峙、小规模冲突的失利、粮道被袭的隐忧,像毒蛇般啃噬着他的神经。荀彧、程昱、贾诩等谋士肃立两侧,皆眉头紧锁,无人言语。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焦虑和一种不祥的预感。
突然,帐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极其急促、几乎变了调的嘶喊,伴随着沉重慌乱的脚步声,瞬间撕裂了帐内的死寂!
“报——!!!”
一名浑身烟尘、甲胄歪斜的传令兵连滚爬爬地撞开帐帘,扑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惧:“丞相!乌巢!乌巢急报!大火!粮仓……粮仓全烧起来了!是刘基军!骑兵!好多骑兵!”
“什么?!”曹操猛地转身,动作之大带倒了案几一角堆放的竹简,哗啦散落一地。他双目圆睁,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地上的传令兵,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粮仓……全烧了?淳于琼呢?!”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刺耳,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狂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