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蒂冈的钟声在罗马城上空回荡,教皇乌尔班六世却觉得这声音比丧钟还要刺耳。
他站在西斯廷教堂的穹顶下,看着米开朗基罗笔下的天顶画,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胸前的十字架。
三天前从科隆传来的消息像巨石投入湖面,激起的涟漪正层层扩散——朱文正不仅接受了波西米亚公主的求和,还要求罗马教皇亲自前往科隆“商议教务”。
“神圣之父,威尼斯的信使到了。”红衣主教颤抖着递上密信,信封上印着的狮鹫纹章已被火漆烫得变形。
乌尔班六世拆开信纸,越看脸色越沉,信纸在他手中簌簌作响。
威尼斯人说,明军的舰队已经封锁了亚得里亚海,除非教廷承认大明对欧洲的宗主权,否则他们将炮轰威尼斯水城。
“这群东方来的异教徒!”教皇将信纸狠狠砸在地上,金丝眼镜滑到鼻尖,“他们不仅要占领我们的土地,还要玷污上帝的殿堂!”
枢机主教们面面相觑,没人敢接话。自从明军去年攻下维也纳,整个欧洲的教廷势力就如履薄冰。
那些穿着红色战袍的士兵不仅拆毁教堂改建军营,还强迫神父们学习汉字,甚至有传言说朱文正打算在科隆建立“东方教廷”,让欧洲的基督徒都向大明皇帝跪拜。
“必须想办法阻止他!”乌尔班六世扶了扶眼镜,声音因愤怒而嘶哑,“传我的命令,召集神圣同盟的所有力量,我们要在莱茵河畔与明军决一死战!”
“神圣之父,万万不可!”最年长的枢机主教连忙劝阻,“佛兰德斯的联军已经全军覆没,哈布斯堡家族的军队退守阿尔卑斯山,我们现在没有可用之兵啊!”
他从袖中取出一份清单,“明军在科隆、布鲁日、安特卫普都部署了新式火炮,射程是我们铜炮的三倍,城墙根本抵挡不住——”
“那我们就向全欧洲的基督徒呼吁圣战!”教皇打断他,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让他们知道,为了上帝的荣耀,就算流尽最后一滴血也在所不惜!”
话音未落,教堂的大门被猛地推开。一名骑士浑身是血地冲进来,手中高举着一卷明黄绸缎:“教皇陛下!明军前锋抵达罗马城外!这是朱文正的最后通牒!”
乌尔班六世踉跄着后退几步,扶住身后的祭坛才站稳。
这个朱文正,竟连最后的体面都不肯给教廷留。
骑士展开通牒,用生涩的拉丁语念道:“大明英王朱文正谕罗马教皇:限三日内赴科隆,承认大明对欧洲教务的管辖权,拆除梵蒂冈城墙改设商栈,否则火炮轰城,鸡犬不留。”
“亵渎!这是对上帝的亵渎!”教皇尖叫着将十字架摔在地上,“我乃上帝在人间的代表,岂能向异教徒低头!”
枢机主教们却炸开了锅。有人主张接受条件保全罗马,有人坚持圣战到底,还有人偷偷擦拭着额头的冷汗。
他们中不少人在佛罗伦萨、米兰的庄园早已被明军没收,若是罗马城破,恐怕连性命都难保。
混乱中,乌尔班六世突然看到窗外掠过几个红点。
他冲到窗前,只见罗马城外的山坡上,数十门明军火炮正缓缓抬起炮口,黑洞洞的炮口直指梵蒂冈的方向。
阳光照在炮身上,反射出冰冷的金属光泽,像死神的眼睛在凝视。
“神圣之父!”骑士跪倒在地,“明军将领说,这是最后通牒!只要您点头,他们愿意保留圣彼得大教堂,否则——”
教皇看着远处飘扬的明字大旗,耳边似乎已响起炮弹呼啸的声音。
恐惧像冰水浇灭了他所有的狂热,手指颤抖着抓住枢机主教的手臂:“我们……我们派使团去科隆。”
“神圣之父!”有人惊呼,“您要背叛上帝吗?”
乌尔班六世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不,我是在保全上帝的羊群。”
他睁开眼时,眼中只剩下绝望的平静,“告诉朱文正,教廷愿意谈判,但必须保留罗马教廷的核心尊严。”
骑士领命退下后,教堂里死一般寂静。乌尔班六世看着地上的十字架,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教堂里回荡,带着无尽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