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镇火焰山(1 / 2)

林业局的会议在激昂的承诺和充满希望的憧憬中结束。热合曼局长和村镇代表们如同打了鸡血,带着林晚描绘的宏伟蓝图和沉甸甸的责任感,迫不及待地回去召集人手、准备大干一场。

车队驶离林业局,前往火焰山的路上。车窗外,壮丽的戈壁风光在炽热的阳光下铺陈开来,远处火焰山那独特的赤红色山体在热浪中蒸腾扭曲,如同燃烧的火焰。

车厢内,气氛却与车外的火热截然不同。林晚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脸上看不出太多会议结束时的情绪。陈砚舟坐在副驾,透过后视镜观察着林晚平静的侧脸,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大小姐,林业局这边的大方向已经定了,框架协议也签了,砚舟会盯着后续细节落实。接下来……我们在新疆的行程,您看是先好好玩几天,体验一下沙漠和火焰山,还是……”

他的意思很明显,按照林晚之前的兴致,应该是直奔主题去吃喝玩乐了。

然而,林晚缓缓睁开了眼睛。墨绿色的眼眸里没有对即将抵达的火焰山的期待,反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洞悉世事的锐利锋芒。

“玩?”林晚的唇角勾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嘲讽,“砚舟,你是不是觉得,把钱砸下去,蓝图描绘好,他们热血沸腾地承诺了,这事儿就算成了?”

陈砚舟一愣,被林晚这突如其来的反问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大小姐,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林晚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如同淬了寒冰,“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老话——**财帛动人心**?”

她坐直了身体,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后视镜,直刺陈砚舟的眼底:

“两百亿!不是两百块!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足以让无数人疯狂!你觉得,面对如此天文数字的巨款,面对那些可能被层层转包、监管不易的工程合同,面对那些刚刚还在为温饱发愁、转眼就看到金山银山堆在眼前的诱惑……他们,真的能像刚才会议室里表现的那样,始终热血澎湃、一心为公、毫无私心杂念吗?”

陈砚舟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他跟随林晚多年,深知人性在巨大利益面前的脆弱和贪婪。他刚才确实被会议上的热烈气氛感染,下意识地忽略了这最根本、也最危险的隐患。

“您是说……可能会有人……中饱私囊?”陈砚舟的声音沉了下来。

“不是可能,是一定!”林晚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区别只在于,是偷偷摸摸的小贪,还是胆大包天的鲸吞!是少数蛀虫,还是从上到下的塌方式腐败!”

她的目光投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略显荒凉的戈壁滩,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

“他们现在的确是情绪高涨,口号喊得震天响。可一旦我们前脚离开,后脚呢?那些手握项目实权的人,那些负责采购树苗、设备、发放劳务工资的人,那些监管工程质量和进度的人……在巨大的利益诱惑和相对薄弱的监督环境下,谁能保证他们不会把手伸进这巨大的资金池里?谁能保证这些钱,每一分都能真正用在刀刃上,变成种在荒漠里的树,而不是变成某些人兜里的别墅、豪车、或者转移到国外的资产?”

林晚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每一下都仿佛敲在陈砚舟的心上:

“一旦发生大规模的贪腐、挪用、或者工程质量因为偷工减料而出现严重问题……倒霉的人是谁?是我!是林氏!我们花了天价,最后换来的可能是一片虚报的树苗数量,是豆腐渣的灌溉系统,是根本挡不住风沙的‘面子工程’!甚至可能因为资金被挪用,导致工程半途而废,工人拿不到工资,引发群体事件!到时候,所有的骂名、所有的责任、所有的损失,都会算在我林晚的头上!算在林氏集团的头上!我们砸下去的两百亿,不但买不来绿色屏障,反而会买来一地鸡毛和无法洗刷的污名!”

她的分析冰冷而残酷,却无比真实,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陈砚舟心中因会议成功而产生的些许轻松。他额角渗出了冷汗,意识到自己确实想得太简单了。

“所以,”林晚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而锐利,“我们暂时不能走,更不能只想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