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黄河上的钓鱼人(2 / 2)

“那才真正是完全吹的!”老吴满有把握地肯定说:“成在木黄街上走动,他超过一千五百人我敢输脑壳!”

“你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

一字胡微笑着点点头,站起来说:“时间不早了,你还要去卖鱼哩。”

吴春和也站起来准备走,忽然想起,还不知他叫啥,就问:“你究竟贵姓,老哥?”

“复姓加贝,你以后就喊我加贝哥吧!”

“那你搞哪样职业呢?”

“你不是看见,同你一样的专门钓鱼吗?我一辈子就爱钓鱼!”

“嗯,对头,我看你钓鱼是象蛮有经验的哩!”老吴挺认真地赞赏说。

“经验说不上,不过,我钓鱼的脾气是舍得下饵子,放长线。你说要得吗?”加贝哥笑嘻嘻地答道,于是,两人在一阵会心的哈哈声中分手了。

不久后的一个下午,两个钓鱼朋友在木黄河上游碰见了,加贝哥问道:“几天不见了,这两天运气不错吧?”

吴春和急不可耐地一把拉他到一个大石头背后,又气又急地说:“哎,才气死人罗!我们左盼右盼,好不容易盼到昨天清早果然来一支红军打木黄了。”

“哦,那就好了嘛,把那些土匪赶走了么?”加贝哥显得替朋友高兴的样子。

“唉,再别提了。还是红军被打跑了!”老吴气忿忿地说:“黎刚那龟孙,连打两仗,好象摸到红军弹药不足,经不住打的底子,竟放开胆子,亲自赤膊上阵。开始红军还攻得猛,乒乒乓乓打了一阵,又败下来了。那黎刚还骑着马督阵去追了十多里呢。”

“后来呢?”加贝哥仔细听着。

老吴说,他亲眼见黎刚骑着匹高头大马回来,在木黄街上耀武扬威摆臭架势。那些土豪劣绅又是鞭炮,又是送猪羊去“慰劳”。他被拉夫抬东抬西到区公所,正碰见在开庆“功”宴,那黎刚被捧得昏昏然地说:“不是黎某自吹,那贺军长么,在那些中央军草包败将面前还可以,在我黎某面前……”他拍着胸脯道:“列位看见了,贺军长指挥的红军连败三阵!可见过去进剿红军不能建功,确是由于那些败将无能。要是早派我黎某率部进剿,嘿嘿……”他拍了拍肩膀,“这少将军阶早就换了”!

加贝哥抽着烟听得入神,一个同他打扮差不多的青年走来喊他“大哥,该回去吃饭了。”老吴一听,怎么也是个湖南口音,又勾起他心里早已消失的怀疑,就问道:“加贝哥,你到底是干哪样的?我看你有点象个红军呢!”

“真象吗?”加贝哥微微一笑:“哪些地方象呀?”那来喊他的青年也在一边直眨眼摆手。

老吴一看,心里已明白八、九分,马上变得十分紧张了:“哎呀,加贝哥,你们怎么能这样跑到老虎眼皮下来钓鱼呀,快走!快走!”

谁知加贝哥还是笑眯眯的纹丝不动地说:“这里的鱼多,好钓嘛。钓鱼人哪有怕危险的喃?”说完,才同那青年慢慢动身,边走边说。“我说不定哪天还要到你家里来拜访,听你好好介绍点钓鱼的经验哩。”

此后几天,老吴钓鱼的运气都不错,除卖了买米的以外,还剩下不少,炕了干鱼。他认为那加贝哥肯定是个红军了,就盼着哪一天能请他来喝杯酒,了却一番心意。

忽一天麻麻亮时,老吴还在梦中,只听得木黄周围山上,响起一阵炒豆似的激烈枪声。接着,就是冲锋号声,喊杀声,铺天盖地从木黄后面的老君山上压下来。等天色大亮了,枪声喊杀声平静下来了,木黄街头忽又爆发“红军回来了,土匪跨杆了”的热烈欢呼声和锣鼓、鞭炮声。老吴连忙翻身下床,提起一包干鱼就往外跑,想看加贝哥回来没有。只见街上人山人海,夹道欢呼跳跃,浩浩荡荡的红军纵队押着一大批黎刚匪军俘虏和枪枝弹药骡马驮子正在向外开走。忽见从红军队伍中的一匹枣红马上跳下来一位干部,个子敦敦实实,胸前挂着望远镜,背上一个很熟的粽粑叶斗笠,身后也跟一个很熟的青年战士,除了武器之外还背着一根缩短了的车车钓竿,似乎也在哪里见过。两人在一些老乡的指引下,竟然朝着他家门口走来。渐渐近了,老吴定睛一看,那两个全副武装的红军,就正是加贝哥和那个青年,便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加贝哥,你真回来啦!”

“老吴弟!”加贝哥也亲热地迎过来,紧紧地拉住吴春和的手,互相激动地看着。

“他就是我们的贺军长!”那青年战士向老吴介绍说。

“哎呀,加……加贝哥!原来你就是贺军长!”老吴紧紧拉住贺军长激动得一时不知咋说了。

“吴老弟!”贺军长深深惋惜地说:“你看,我本来是说要来拜望你,听你好好传授钓鱼经验的,可现在事情实在忙得很,不得不来向你告别了。”

老吴听贺军长说着,看着眼前过不完的大批俘虏和战利品,又摸摸警卫员背上的那根车车钓竿,才一下恍然大悟了:“原来你说钓大鱼,是钓这些大鱼哟!钓得好!”

贺军长还是笑眯眯地道:“这些大鱼也是多亏你帮了大忙才钓到的嘛!”说完,扬扬手,向老吴告别而去。

老吴一直痴呆呆地站在街口上,直到贺军长的影子都望不见了,他才意识到准备请加贝哥尝尝的那包炕得香喷喷的干鱼还提在手里呢!连忙一趟子追到山坡上高声大喊:“加贝哥,加贝哥!”

可惜只有山谷尽力帮助他喊着长长的回音:加——贝——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