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么?!”帝君兽猛地回头,熔金的瞳孔中瞬间爆发出惊怒交加的光芒!他以为涵婓在如此关头还要不自量力地去“招惹”那河里的东西!
涵婓惊恐地想要解释,想要控制自己的手,但一切都徒劳无功。血玉的意志在这一刻凌驾于她的身体之上!
“嗡——!”
掌心之中,一点刺目到极致的猩红光芒骤然亮起!那不是涵婓自身微薄的血气,而是血玉核心被强行引动、投射出的本源血光!光芒凝练如实质,带着一种古老而威严的气息,瞬间撕裂了地下空间的幽暗,形成一道凝而不散的血色光柱,悍然照射在下方粘稠污秽的河面之上!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被那凝练血光照射的区域,翻腾的血水如同被瞬间冻结!粘稠的流动停滞了,连那些在河水中仓皇逃窜的细小扭曲阴影,也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凝固在粘稠的血浆之中,保持着前一秒挣扎的姿态!河面出现了一片诡异的、绝对静止的猩红“镜面”!唯有光柱边缘的血水,依旧在缓慢而沉重地流动着,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冻结…并非物理上的冰封,更像是一种更高层面的、对某种污秽流动法则的强行“凝固”!血玉的光芒,似乎对这条污秽的血河及其中的存在,有着某种奇特的、压制性的效果!
帝君兽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是更深的暴怒。“蠢货!你在激怒它们!”他低吼道,就要上前强行打断涵婓这失控的举动。
但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咕噜噜…咕噜噜…”
血河深处,那刚刚沉下去的、巨大惨白骨板所在的区域,粘稠的血水再次剧烈地翻涌起来!这一次,翻涌的幅度远超之前!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河底被彻底激怒、疯狂地搅动!
“轰!!!”
一道巨大的、完全由粘稠污血构成的巨浪,毫无征兆地从被血玉光柱“冻结”区域的边缘猛地冲天而起!这血浪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腥臭和浓烈的腐蚀性能量,如同一条暴怒的血色巨蟒,扭曲着、咆哮着,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狠狠撞向裂口边缘的涵婓和帝君兽!血浪未至,那股足以销金融铁的腐蚀气息和冰冷的死亡意志,已经扑面而来!
帝君兽瞳孔骤缩!来不及多想,也来不及去管涵婓失控的血玉。求生的本能和对污秽的极致厌恶压倒了一切。他猛地一把将还在试图夺回左手控制权的涵婓粗暴地拽向身后,同时右臂肌肉贲张,赤金色的火焰瞬间包裹住整条手臂,迎着那扑来的污秽血浪,一拳狠狠轰出!
“焚!”
赤金色的拳罡如同小型太阳般爆发,带着焚灭万物的霸道意志,狠狠撞向污秽的血浪!
“嗤——!!!”
剧烈的能量碰撞声响起!赤金火焰与污秽血浪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耳的、如同滚油泼雪般的腐蚀声响!大量的血水被瞬间蒸发,化为更加恶臭的猩红雾气弥漫开来。但血浪的冲击力远超想象,其中蕴含的污秽能量更是顽强得可怕,竟硬生生顶着帝君兽的火焰拳罡,继续向上冲击!
帝君兽闷哼一声,脚下不稳,被巨大的冲击力推得向后滑退一步!他眼中凶光更盛,强行稳住身形,左拳也缠绕上火焰,准备再次轰出!
然而,就在这赤金火焰与污秽血浪激烈对抗、猩红雾气弥漫的混乱时刻——
“咻!咻!咻!”
三道尖锐刺耳的破空之声,如同毒蛇吐信,毫无征兆地从裂口上方、崩塌形成的嶙峋岩壁的阴影中激射而出!
目标,并非正在对抗血浪的帝君兽,而是被他挡在身后、因血玉失控和剧变而心神剧震、几乎毫无防备的涵婓!
那是三道细长的、通体漆黑如墨、唯有尖端闪烁着一点诡异幽绿光芒的短矢!短矢飞行轨迹刁钻狠辣,无声无息,速度快如闪电!箭矢上散发出的气息阴冷、歹毒,带着强烈的麻痹和侵蚀效果,显然是专为猎杀强大生灵或破开护体罡气而炼制的特殊法器!
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正是帝君兽全力对抗血浪、旧力刚去新力未生、涵婓心神失守的致命瞬间!
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刻般冰冷而清晰,从三个不同的角度,瞬间锁定了涵婓的后心、咽喉和眉心!
赤金色的火焰与污秽的血浪在半空中激烈对撞、湮灭,发出“嗤嗤”的刺耳腐蚀声,蒸腾起大片浓稠恶臭的猩红雾气,将裂口边缘的能见度降到了最低。帝君兽高大的身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如同搏击风浪的礁石,但显然那血浪蕴含的污秽之力极其难缠,他被迫再次退后半步,熔金的瞳孔中燃烧着暴怒的火焰。
涵婓被帝君兽粗暴地拽到身后,踉跄着勉强站稳,腰间的血玉依旧在剧烈震颤,强行驱使她左臂维持着那道冻结血河局部的猩红光柱。经脉被霸道能量冲刷的剧痛和眼前混乱恐怖的景象交织,让她心神剧震,大脑一片空白,对外界的感知降到了最低点。
就在这电光石火、生死一瞬的关头!
三道漆黑的死亡之吻,撕裂了翻腾的猩红雾气,带着幽绿的致命寒芒,分取她的后心、咽喉与眉心!那阴冷歹毒的杀意如同跗骨之蛆,瞬间刺穿了涵婓混乱的意识!
太快了!近在咫尺!她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瞳孔中倒映的幽绿光点已急速放大!
“噗!”
一声轻微的、仿佛利刃刺入朽木的闷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涵婓僵硬地站在原地,预想中身体被洞穿的剧痛并未传来。她愕然地低下头——
一只覆盖着灰白色石质、如同岩石雕刻而成的手,不知何时,竟快逾闪电般出现在她的颈侧前方!五指张开,如同最坚硬的盾牌!
其中两根石化的手指,精准无比地夹住了那支射向她咽喉的幽绿毒矢!箭尖距离她的皮肤,不足一寸!那一点幽绿的光芒,几乎映亮了她的瞳孔!
而另外两支毒矢,一支擦着她的发梢深深钉入身后的岩壁,箭尾兀自剧烈颤动!另一支,则被一道骤然亮起的、薄如蝉翼却坚韧无比的血色光幕挡下——那是她腰间血玉在生死关头自发激发的最后一道护主屏障!光幕闪烁了一下,瞬间黯淡下去,显然耗尽了最后的力量。
挡在她颈侧前方的,是她的右手!那只被上古封印石柱诅咒、从指尖到小臂覆盖着灰白石化的、几乎被她视为累赘的右手!
石化诅咒…竟在千钧一发之际,赋予了这只手超越凡铁、足以抵挡特殊法器的恐怖硬度!以这种近乎荒诞的方式,救了她一命!
冰冷的麻痹感和细微的刺痛从夹住毒矢的石化手指上传来,那箭矢上的幽绿光芒正试图侵蚀石化的表层,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但石化的诅咒似乎对这毒素有着极强的抗性,侵蚀极为缓慢。
涵婓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她猛地抬头,看向前方帝君兽的背影。
帝君兽显然也察觉到了这来自上方的偷袭。在涵婓挡下致命一击的同时,他发出一声震怒到极致的咆哮!
“找死!!”
他竟硬生生顶着前方污秽血浪的巨大压力,强行分出一部分力量!左拳紧握,赤金色的火焰不再轰向血浪,而是凝聚于拳峰,猛地向上方毒矢射来的阴影区域隔空一拳捣出!
“轰!”
一道凝练如岩浆的赤金拳印脱手而出,如同咆哮的火焰流星,瞬间撕裂了弥漫的猩红雾气,狠狠砸在裂口上方嶙峋的岩壁阴影之中!
“嘭!!!”
碎石如暴雨般炸裂飞溅!伴随着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一道模糊的黑影从崩塌的岩石碎片中倒飞而出,如同破麻袋般狠狠撞在远处的岩壁上,发出一声骨骼碎裂的闷响,然后软软地滑落下来,生死不知。显然是潜伏的偷袭者之一!
另外两个方向,偷袭失手的另外两道气息,在帝君兽那含怒一击的恐怖威势和同伴瞬间毙命的震慑下,没有丝毫犹豫,如同受惊的毒蛇,瞬间收敛气息,闪电般遁入上方崩塌形成的、更加黑暗复杂的乱石缝隙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方的血河,似乎也因为帝君兽分心反击而压力骤减。那冲天的污秽血浪失去了持续的力量支撑,终于被帝君兽右臂爆发的赤金火焰彻底焚尽蒸发。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
但帝君兽的状态却更差了。强行分心对抗偷袭,硬撼血浪,让他本就虚弱的气息剧烈波动,脸色泛起一丝不正常的金红,嘴角甚至溢出了一缕极淡的金色血丝。他猛地收回双手,急促地喘息了几下,熔金的瞳孔带着狂怒扫视着上方偷袭者消失的方向,又警惕地瞥了一眼下方看似恢复“平静”的血河。
“走!”他再次低吼,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和不容置疑的急迫,一把抓住涵婓完好的左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立刻!离开这鬼地方!”他甚至没去看涵婓那只刚刚救了她一命的石化右手。
涵婓被拽得一个趔趄,剧痛让她瞬间回神。她看着自己那只依旧夹着幽绿毒矢、传来阵阵麻痹感的石化右手,心中五味杂陈。这诅咒…竟成了她的护身符?她不敢怠慢,也顾不上多想,踉跄着跟上帝君兽的步伐,试图远离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裂口和血河。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转身,准备攀上乱石堆,寻找新的出路时——
“嘶嘶嘶…嘶嘶嘶…”
一种新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如同无数细小的爪子在疯狂地挠刮着岩石,从四面八方、从头顶、从脚下、甚至从那些崩塌的岩石缝隙中,潮水般涌来!
这声音起初细微,但转瞬间就变得密集而响亮,如同亿万只饥饿的虫豸同时苏醒!
涵婓惊恐地抬头望去——
只见头顶那些嶙峋的岩壁缝隙里、那些巨大岩石的阴影背面、甚至脚下松动的碎石堆中…无数猩红的小点密密麻麻地亮了起来!如同瞬间点燃了亿万盏微小的、充满恶意的红灯!
那是一只只…老鼠大小的生物!但它们的外形,绝非任何自然界的啮齿动物!
它们的身体如同剥了皮的、腐烂流脓的肉块,呈现出令人作呕的暗红或惨白色,表面覆盖着一层湿滑粘腻的、不断分泌着腥臭液体的薄膜。没有明显的眼睛,只有头部位置裂开一道巨大的、几乎占据了半个脑袋的裂口,里面是螺旋状排列的、密密麻麻的细小利齿!它们的四肢极其退化,短小而扭曲,取而代之的是腹部生长着十几对如同蜈蚣般的、覆盖着黑色几丁质甲壳的尖锐步足!正是这些步足,在岩石上高速爬行时,发出了那令人牙酸的“嘶嘶”刮擦声!
它们如同从地狱最污秽的角落涌出的虫潮,带着贪婪的嘶鸣和浓烈的腐臭气息,从每一个可以钻出的缝隙里疯狂涌出!如同猩红污秽的潮水,瞬间覆盖了周围的岩壁和地面,并向着裂口边缘的涵婓和帝君兽疯狂扑来!它们的目标极其明确——两个散发着鲜活生命气息的“食物”!
“血虱!冥河的爪牙!”帝君兽的声音带着一种深恶痛绝的厌恶,熔金瞳孔中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他周身再次腾起赤金色的火焰,但光芒明显比之前黯淡了许多,显然连续的消耗让他也到了强弩之末。他猛地一挥手臂,一道赤金色的火焰气浪横扫而出,将最先扑到近前的一大片恶心生物瞬间焚为灰烬!
“吱吱——!”刺耳的尖叫声响起,更多的血虱悍不畏死地填补上来,如同无穷无尽!
涵婓脸色惨白,看着那汹涌而来的虫潮,胃里翻江倒海。她下意识地想用右手去挡,却忘了那只手还夹着那支幽绿的毒矢!毒矢上的幽绿光芒接触到扑来的一只血虱,那只血虱发出一声更加尖锐的嘶鸣,身体瞬间僵直,暗红的体表泛起诡异的绿斑,然后迅速化为一滩腥臭的脓水!
这毒…对它们有效?涵婓脑中灵光一闪!
“血玉!”她朝着帝君兽的方向大喊,声音因恐惧而变调,“用光!刚才那种光!”
帝君兽正被无穷无尽的血虱纠缠得烦躁不堪,闻言猛地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瞥了一眼涵婓腰间依旧散发着微弱红光的血玉,又看了看下方那条虽然“平静”却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血河。
“放手!”帝君兽对着涵婓低吼一声,同时身体猛地向后撤开一步,暂时脱离了血虱最密集的扑咬范围。
涵婓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她立刻集中全部心神,不再抗拒血玉的力量,反而主动引导那股灼热霸道、几乎要撕裂她经脉的能量,尽数灌注向自己的左手掌心!
“嗡——!”
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刺目的猩红血光,骤然从涵婓掌心爆发而出!这一次,光柱并非射向血河,而是如同一柄巨大的猩红利剑,猛地横扫向周围汹涌扑来的血虱虫潮!
血光所过之处,景象诡异!
那些疯狂扑咬的血虱,如同被投入滚烫岩浆的冰雪,动作瞬间凝固!它们体表那层湿滑粘腻的薄膜在血光照射下,发出“滋滋”的声响,迅速变得干瘪、硬化、失去光泽!它们体内那股污秽的生命力仿佛被强行抽离、冻结!没有化为灰烬,而是瞬间僵直,保持着扑击的姿态,如同被瞬间制作成了无数丑陋的、暗红色的“琥珀”标本!哗啦啦地成片从岩壁上、地面上掉落下来!
血光扫过,虫潮的攻势为之一滞!前方瞬间被清空出一大片!
“走这边!”帝君兽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血光扫过后暴露出的、一条相对狭窄但未被虫潮完全堵塞的岩缝!他低喝一声,一把抓住因全力催动血玉而脸色煞白、摇摇欲坠的涵婓,如同拎小鸡般将她夹在身侧,周身残余的赤金火焰猛地爆发,形成一层薄弱的护罩,硬生生撞开侧面扑来的零星血虱,朝着那条岩缝疾冲而去!
身后,是无数血虱被惊动后发出的更加疯狂、更加尖锐的嘶鸣浪潮,如同追魂的魔音!下方,那污秽的血河深处,隐隐传来沉闷的、令人不安的搅动声,仿佛刚才被惊退的恐怖存在并未远去,正在酝酿着更大的风暴!而裂口上方崩塌的岩层阴影中,虽然暂时失去了偷袭者的踪迹,但那冰冷的杀意,如同悬顶之剑,随时可能再次落下!
涵婓被帝君兽夹带着,在崎岖嶙峋的乱石间亡命奔逃。风声在耳边呼啸,夹杂着身后虫潮的嘶鸣和血河深处不祥的闷响。她右手依旧死死夹着那支幽绿的毒矢,麻痹感沿着石化的小臂向上蔓延。左手掌心残留着血玉力量灼烧的剧痛,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疲惫欲裂的经脉。
就在他们即将冲入那条狭窄岩缝的瞬间,帝君兽的脚步却猛地一顿!夹着涵婓的手臂骤然收紧!
涵婓被他勒得差点窒息,惊愕地抬头看去。
只见帝君兽正死死地盯着岩缝入口侧下方,一块半埋在碎石中的、不起眼的黑色岩石。那岩石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湿滑的暗绿色苔藓。但帝君兽的目光,却穿透了苔藓,死死锁定了岩石本身——在那粗糙的表面上,似乎有一些极其古老、极其模糊的…阴刻纹路?
那纹路扭曲而怪异,仿佛某种活物的抽象描绘,又像是无法解读的亵渎文字。线条的走向,隐隐构成一个巨大的、向下弯钩的利爪轮廓,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与邪异。更让涵婓感到莫名心悸的是,那岩石表面的苔藓,并非均匀生长,而是诡异地避开了那些阴刻纹路的凹陷处,仿佛连最低等的生命,都在本能地畏惧着这些痕迹!
帝君兽熔金的瞳孔死死盯着那爪痕般的阴刻纹路,脸上的惊骇之色,甚至比刚才直面血河中的惨白骨板时,更加浓烈!那是一种看到了绝对禁忌、触及了不该触及之秘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恐惧!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连身后迫近的虫潮嘶鸣都仿佛被隔绝在外。
“不可能…”他几乎是无声地嘶语,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这印记…怎么会在这里?它们…它们明明已经被彻底驱逐、被埋葬在…”
他的话没有说完,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熔金的兽瞳中,那凝固的惊骇深处,一丝无法掩饰的、源自洪荒记忆最深处的…巨大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缓缓抬起头颅。
那恐惧,甚至超越了对下方血河污秽的忌惮!仿佛眼前这块不起眼的、刻着古老爪痕的岩石,指向的是一个比幽冥血河更加古老、更加深邃、更加不可名状的…绝望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