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二年,六月初十,南雄千户所校场。
旌旗猎猎,晨风肃杀。
两天的时间,足以让常清云的羞愤发酵成更深的怨毒,也足以让朱启明完成所有的出征准备。
他站在高高的点将台上,看着底下黑压压的军队,心中并无半分波澜。
该交代的,早已交代完毕。
“陆文昭。”
“属下在!”
“我走之后,南雄千户所和启明镇的防务,全权交给你。练兵不可懈怠,守备务必森严。”
“大人放心,文昭在,阵地在!”陆文昭抱拳领命,眼神一如既往的沉稳。
“李若链,王大力。”
“在!”二人齐声应道。
“你们二人,随我出征。若链为我参军,大力为我先锋,务必同心协力。”
“遵命!”
朱启明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队列边缘的王翠娥和老村长陈国柱身上。
他已经做好了跟这疯婆娘再大战三百回合的准备,谁知,王翠娥这次却出奇地安静,只是抱着胳膊,俏生生地站着,那双明亮的眸子,一刻也没离开过他。
朱启明走下台,来到她面前,清了清嗓子。
“山里的事你不用操心,”王翠娥却抢先开了口,语气硬邦邦的,“有我跟老陈头在,谁也翻不了天。”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补充道:“倒是你,别逞能,打不过就跑,不丢人。早点回来。”
朱启明愣住了,准备好的一肚子话,全堵在了嗓子眼。
这疯婆娘……居然学会关心人了?
他看着她那双故作平静,实则满是关切的眼睛,心里忽然一暖,竟生出几分老父亲般的欣慰,忍不住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知道了,啰嗦。”
就在这时,一阵不合时宜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常清云那张比两天前更臭的脸,出现在了校场入口。他依然穿着那身总督府赞画的官服,带着几个随从,强撑着架子,试图摆出监军大员的威严。
只是他那双四处游移的眼睛,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安。
他本以为今天能看到一场乱糟糟的出征场面,好让他找回点场子。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心头又是一紧。
那五百山地营士兵,盔明甲亮,杀气腾腾,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像五百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朱启明重新走上点将台,并没有像常清云想象中那样,发表什么“为国尽忠、建功立业”的慷慨陈词。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洪亮而冰冷,如同钢铁撞击。
“我只说一遍,都给老子记在骨子里!”
“第一条!一切行动听号令!令不行,禁不止,上至将官,下到伙夫,斩!”
台下五百山地营官兵闻言,猛地一顿足,齐声怒吼:
“斩!”
声浪如山崩,震得常清云耳膜嗡嗡作响,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第二条!不拿百姓一针一线!谁敢伸手,斩!”
“斩!”
“第三条!一切缴获要归公!敢私藏一文钱,斩!”
“斩!”
朱启明顿了顿,声音稍缓,但依旧严厉。
“第四,说话和气!欺辱妇孺者,重责!”
“第五,买卖公平!强买强卖者,重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