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慧捧着熬好的药进来,见两人交叠的手,忽然想起当年若曦与四爷在王府的模样——那时四爷总板着脸,唯有对着若曦时,眼底才会有这般柔色。她喉头一紧,忙低头将药碗放在炕边:“小姐,药温好了,承欢格格该喝药了。”
承欢被扶着坐起,看见雍正手里的药碗,立刻皱起鼻子:“不要喝苦苦的药……承欢要吃皇上伯伯的桂花糖。”
雍正被逗得轻笑,从袖中掏出个锦盒——正是承欢念叨了整日的玫瑰糖:“先喝药,喝完给你两颗,藏在枕头底下不许告诉巧慧姐姐。”他忽然瞥见林若曦指尖的红痕,那是白天缝补时扎的,此刻在烛火下透着淡淡的粉,“你也喝些姜茶,瞧着指尖冻得发红。”
林若曦望着他亲自替承欢吹凉药汤,看孩子皱着眉头却乖乖服药的模样,忽然觉得这深宫里的风雪,终究是有暖处的。前世若曦没能护得承欢长大,而她此刻握着孩子的手,看着雍正眼中的温柔,忽然明白,所谓轮回,或许就是让遗憾有了弥补的机会。
窗外的雪忽然小了,梅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映着宫灯的光,像撒了把碎钻。林若曦望着承欢枕着雍正的手臂渐渐睡去,听着他低声哼着十三爷当年爱唱的小调,忽然想起张晓在现代写的日记:“如果梦是另一个时空的延续,那我愿永远不醒,因为这里有我未完成的牵挂。”
而此刻,她终于懂得,牵挂从来不是负担,而是让灵魂有了归处的锚。就像承欢腕间的珊瑚珠,雍正掌心的温度,还有她发间的绿梅簪,终将在这紫禁城的寒夜里,织成一张温柔的网,兜住所有的风雪,让那些未说出口的爱与守护,在时光里慢慢落定,成为比命运更坚韧的存在。
巧慧替承欢盖好被子,见雍正的大氅还搭在椅背上,便轻轻取了来,却在衣摆处发现半片碎玉——那是从八爷府传来的密信残片,上面隐约可见“承欢非十三爷血脉”的字迹。她指尖一颤,忽然抬头望向榻上的三人——林若曦正替承欢理着乱发,雍正望着孩子的眼神柔得能化了雪,而承欢嘴角还沾着未擦的药渍,睡得正香。
她忽然将碎玉悄悄攥进掌心,转身走出暖阁。雪粒子打在窗棂上,她望着漫天飞雪,忽然明白有些真相,比起戳破,更需要守护。就像小姐说的,紫禁城的风雪再大,只要心里的暖还在,便没什么可怕的。
而这一晚的雪,终将在黎明前停住,就像所有的阴谋,终将在真心面前败下阵来。毕竟,这深宫里最锋利的武器,从来不是权谋,而是那些愿意为彼此挡雪的手,和愿意为彼此心软的眼。
林若曦望着窗外渐歇的雪,忽然发现窗纸上的冰花,不知何时结成了青燕的形状——就像承欢画的那只歪歪扭扭的燕子,带着风雪里的倔强,却又被暖炉的热气,烘出了几分温柔的弧度。
原来命运从来不是单行道,前尘的遗憾,终能在现世的相护里,长出新的枝桠。而她此刻握着的,便是这风雪里,最珍贵的、失而复得的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