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武圣
白茫茫的大漠之上。</p>
洪泽营将士们开始利用一路从蛮族部落收集到的材料，在宽阔的玛瑙河上开始搭建浮桥，这种短时间搭建的浮桥，基本上只能供一人通行。</p>
大军过河之后必然会被发现，到时候想要再撤退，让敌人看着你一个个的过桥，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p>
因此。</p>
过河之后，不胜便死。</p>
没有退路。</p>
而他们。</p>
一万五千人。</p>
需要面对十万大军的围追堵截的情况下，攻下前方有武圣镇守的大寨，补给之后，迅速北上离开此地。</p>
即便是任何一名兵法大家看到，都会说，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p>
……</p>
玛瑙河。</p>
蛮族大寨。</p>
“报——”</p>
“王爷！”</p>
“风霜城过后，洪泽营一路北上，屠戮我五个部落，声势浩浩荡荡，如今已经来到玛瑙河边，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快要渡河完成了！”</p>
“……”</p>
“四叔，他们果然来了！”</p>
九皇子宇文信，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握着剑的手心之中都是冷汗，他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也是陈三石的宿敌！</p>
“当初，他不过是名不见经传一个小卒而已，就自动翻页批注，即便如此，面对堆积如山的奏章，也还是花费足足四个时辰，从上午到黄昏时分，仍旧还有许多没处理完。</p>
“姨、姨母……”</p>
含糊不清的娃娃音响起。</p>
“别吵了，朕嗯，嗯。让你别吵了。”</p>
“哇哇哇哇哇——”</p>
摇篮中，半大婴孩放声大哭起来。</p>
“……”</p>
女帝实在不耐，才纤指一点。</p>
一抹灵光流转，落在摇篮上后，自动摇晃起来。</p>
“阿姐，这凡夫俗子饿了。”</p>
女帝注意到身边无人：“阿姐？”</p>
无人应答。</p>
“来人，看好太子。”</p>
女帝吩咐一声后，便放下手头还没有批阅完毕的奏章，朝着宫殿的深处走去。</p>
她一走。</p>
婴孩再次大哭起来。</p>
“是！”</p>
守在殿外的两名宫女，听到呼唤后慌慌张张地来到殿内，又是摇拨浪鼓，又是扮鬼脸儿，想尽一切办法逗婴孩开心。</p>
“太子殿下，您、您能不能不哭闹了。”</p>
“等会儿陛下回来该责罚我们了！”</p>
“……”</p>
“诶，你说太子是陛下和谁生的？”</p>
玲儿小声嘀咕。</p>
虎牢关之战结束后。</p>
他们的大庆皇帝陛下就出门远行一趟，等到回来之后，就多了这么个孩童，以及一名女子。</p>
陛下说。</p>
孩子是她的孩子。</p>
女子是孩子的姨母。</p>
但是谁也不知道，陛下的夫君，或者说孩子的父亲是何人。</p>
“你舌头不想要啦？”</p>
宫女春儿提醒道：“守好自己的本份。”</p>
……</p>
宫殿最深处，开着一扇门。</p>
穿着端庄华贵服饰的顾心兰站在门前，白皙鹅颈露出，望着天穹远处的一点红光，黛眉之间写满忧愁二字，双手柔荑的更是紧张地扣在一起。</p>
“阿姐？”</p>
女帝有些不悦地说道：“不是说好，你跟着我学习处理政务？”</p>
“归荑，你来得正好，你快看呀。”</p>
顾心兰拉住妹妹的手，指着西方向：“那里是不是凉州，这是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天都变红了？”</p>
她走之前，也猜到要出事，但只想到可能是打仗。</p>
万一打起来，跟鄱阳的时候一样，来来回回迁徙，带着她也是个拖累，所以才带着渡河来大庆，结果没想到，这个“事”居然大到这种地步。</p>
“阿姐莫怕。”</p>
女帝声音冰冷，但说出来的话却有温度：“巫神教的妖人若是真成，古魔族修士涌入东胜神洲，我自会带你离开此地，想办法回修仙界。</p>
“若是妖人的预谋失败，就更不用担心。”</p>
“我不是在说这个。”</p>
顾心兰解释道：“你姐夫，你姐夫还在凉州呢，他怎么办呀？归荑，你不是会术法么，不然你过去看看，把你姐夫也带过来。”</p>
“阿姐，你怎生日日夜夜念叨那个逛青楼的登徒子？”</p>
女帝冷冷道：“你可知道，你才走半年，他就跟孙象宗的女儿订婚了？”</p>
“这不是好事吗？”</p>
顾心兰理所当然地说道：“难道你我父王，当初没有纳妾？而且孙督师是你姐夫的师父，师父的意思就是父命，难道还能违背？</p>
“都不说他。</p>
“就说说你，朝里上上下下都在传，说你有十八个男宠哩！”</p>
“……”</p>
女帝忍不住打断道：“阿姐，姓陈的有什么好？你怎么就是忘不掉，他能给你的朕都能给，他给不了你的朕也能给！</p>
“若是巫神教此次没能成功。</p>
“将来这大庆，就是我留给你和陈渡河的依仗，姓陈的能给你什么？</p>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介人臣，盛朝的老皇帝昏聩多疑，说不定哪日就要取他性命，你跟着他过不了安心日子。”</p>
“不能把你姐夫也接过来吗？”</p>
“他不可能愿意的。”</p>
“那也得救他呀。”</p>
“救不了，看他自己造化吧。”</p>
女帝拖着龙袍离去，消失不见。</p>
……</p>
玛瑙河。</p>
大雪河岸。</p>
洪泽营全体将士，顺利通过浮桥。</p>
在他们前方五十里，就是方圆数千里，蛮族最大的营寨，坚固程度虽然比不上真正的城池，但也不是普通的营寨可以比拟的。</p>
最关键的是，里面有武圣坐镇，有五万以逸待劳的兵马，四面八方，更是有数不清的蛮族部落在聚拢过来。</p>
十日！</p>
十日之内。</p>
若是没办法离开此地，等待他们的就是十万兵马围困，外加三位武圣！</p>
“大人！”</p>
夏琮抖掉身上的冰雪，抱拳道：“咱们接下来怎么安排？”</p>
“大人，不如……原路返回吧？”</p>
楚仕雄收起刚刚接到的情报。</p>
凉州方面见到给陈三石来信无用。</p>
干脆就开始给楚仕雄来信。</p>
他说道：“趁着开战之前，还来得及。”</p>
“谁再言退，斩首祭旗！”</p>
陈三石的声音压过风雪：“我在虎牢关，只有三千人，尚且大破十万，活捉樊叔震！今日，我有一万五千人，难不成，你们这些新加入洪泽营的都是孬种？反而拖累我军的战斗力？！”</p>
“将军！”</p>
“我等誓死不退！”</p>
“誓死不退！”</p>
“斩首宇文景温！”</p>
“……”</p>
鄱阳的弟兄们、当初的三千玄甲，一齐高呼，其余洪泽营将士也跟随呐喊，声音浩大。</p>
“来人啊，给我把浮桥拆了！”</p>
陈三石下令道。</p>
“是！”</p>
几名参将立即照做。</p>
当着一万五千将士的面，把浮桥拆个干干净净。</p>
破釜沉舟！</p>
勇往无前！</p>
楚仕雄哪里还敢再提撤退的事情，他问道：“将军，既然如此，咱们就尽快进军吧，我先前去勘探过，前方十里处，也就是蛮族大寨外，地势开阔，适合我等骑兵排列阵型，万一要是出现差错，还能往西北方向的小路迂回一段时间。”</p>
“不，传我军令！”</p>
陈三石站在高处：“就在此地，玛瑙河岸，布置军阵！”</p>
“就在这儿？”</p>
楚仕雄回头，看着脚下冰冷的河水：“后退一步，可就要掉进河里面了。”</p>
“那就，一步不退！”</p>
“列阵！”</p>
“……”</p>
……</p>
蛮族大寨。</p>
“四叔！</p>
九皇子宇文信急匆匆地来带大帐内：“来了！都来了！昨天夜里，陈三石顺利过河！”</p>
“嗯。”</p>
宇文景温问道：“他们主力是否在我大寨之外十里处安营扎寨？”</p>
“没有。”</p>
宇文信回答道：“过河之后，他们先是自己拆掉浮桥，然后一步也没有往前，就在原地排开军阵。”</p>
“哦？拆了浮桥，还背靠玛瑙河？”</p>
一直波澜不惊的宇文景温，此刻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些许讶异，眯起眼睛凝视着舆图上的玛瑙河：“看样子，这小子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在此地和我决一死战啊！</p>
“好侄儿，你确定洪泽营全军都在吗？”</p>
“确信！”</p>
宇文信笃定地说道：“我们来来回回探查许多遍，河岸边上，最起码也有一万两千人以上，基本上就是全军。”</p>
毕竟不是排着队挨个点名，观测敌军人数不可能准确到个位数，基本上只能有个大概的估计。</p>
一营满编，一万五千人。</p>
至少一万两千人，再算上一路以来的减员，差不多就是所有的主力，在这里可不会有盛人的援军。</p>
“最后一个问题。”</p>
宇文景温问道：“陈三石和楚仕雄都在吗？”</p>
姓陈的诡计多端。</p>
他也要防备有大将提前埋伏。</p>
“都在！”</p>
九皇子宇文信说道：“不光陈三石和楚仕雄在，盛朝老皇帝的十二皇子燕王曹芝也在，绝对不会出错！”</p>
“再试试。”</p>
宇文景温没有着急。</p>
“报——”</p>
恰逢此时。</p>
士卒来报。</p>
“陈三石、楚仕雄两人，领着几百人来到大寨外叫阵！”</p>
“来得好！”</p>
“哗啦——”</p>
宇文景温猛地起身。</p>
只见他的双臂之上，缠绕着一层厚厚的玄铁锁链，走起路来发出“哗哗啦啦”的响声，右手锁链的末端，则是连接着一团硕大的金属。</p>
流星锤！</p>
圆形的锤子，表面布满一根根的尖锥，直径足足有半人多高。</p>
“轰隆！”</p>
在体型魁梧如牛的宇文景温拖拽下，流星锤开始挪动，好似一座铁山挪动。</p>
“四叔。”</p>
九皇子宇文信说道：“你这么快就要亲自动手，不再等等，先派两员大将出去和陈三石较量较量再说吗？”</p>
“侄儿，叔叔问你。”</p>
宇文景温踏入风雪中，边走边说道：“你可知道，虎牢之战，南徐樊叔震坐拥十万兵马，再加上冢虎之子，灵狻冉敬轩当军师，却为什么还是败了吗？”</p>
“因为……”</p>
宇文信认真思考后回答道：“陈三石诡计多端？”</p>
“不对。”</p>
“我承认，他是勇猛无双。”</p>
“不对，再想想。”</p>
“难不成，是因为他当时身边有庆国的降将邓丰和凤雏先生房青云？”</p>
“都不对。”</p>
宇文景温悉心教导道：“樊叔震之败，败在犹豫！”</p>
中原人都说蛮人不通兵法。</p>
可实际上。</p>
他们每个人自幼都熟读兵书。</p>
每逢有战事发生，也都会根据收集来的情报一一复盘。</p>
可以说，陈三石的每一场仗他都研究透彻。</p>
虎牢关，自然也不例外。</p>
当初。</p>
南徐十万大军如果不是在凌州犹豫不决，而是直接攻打虎牢关，哪里还有后面那么多屁事儿？</p>
犹豫，就会败北！</p>
今日，也不例外！</p>
既然弄清楚敌军的动向和人员分布，还有什么好等的？</p>
派大将出去试探？</p>
那不是试探。</p>
是送死！</p>
宇文景温知道，如今这世上除了武圣，只怕是没有人能够挡得住姓陈的。</p>
开战之前，若是己方先死大将，只会凭白折损士气。</p>
他亲自出手，是最好的选择。</p>
任凭你陈三石有再多伎俩，只要一巴掌拍死，就一样也使不出来！</p>
……</p>
大寨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