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麟德慑倭使(2 / 2)

渤海边境·无名密林营地·风雪夜

寒风卷着鹅毛大雪,在漆黑的林间呼啸肆虐,仿佛要将一切都冻结、掩埋。一处极其隐蔽的山坳里,几顶破旧的皮帐篷在风雪中摇摇欲坠。帐篷内,史朝义裹着肮脏的皮裘,围着一小堆勉强燃烧、冒着浓烟的篝火,脸色铁青,眼中充满了怨毒和绝望。

“少将军…渤海王那边…还是没有明确答复…只派人送了点粮食,让我们…继续等着…”一个亲信头目缩着脖子,声音冻得发颤。

“等?等到苏定方那老匹夫带兵把我们包了饺子吗?!”史朝义猛地将手中一块冻硬的肉干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大钦茂这个老狐狸!首鼠两端!既想拿老子当枪使,又怕得罪李琰!呸!”他狠狠啐了一口。

“少将军,我们…粮食快没了,柴火也快烧光了…再这样下去…”另一个亲信绝望地看着帐篷外肆虐的风雪。

史朝义眼中凶光闪烁,如同濒死的饿狼。他猛地站起身,走到帐篷门口,掀开厚重的皮帘。刺骨的寒风夹着雪片狠狠抽在他脸上,却让他更加清醒。

“不能等了!”史朝义的声音嘶哑而决绝,“渤海人靠不住!我们得自己找出路!”

“少将军,您的意思是…”

“往西!”史朝义指着风雪弥漫的西方,“穿过这片林子,渡过那水,再往西就是室韦人的地盘!室韦人剽悍,不服王化,与契丹、回纥都有摩擦!我们这点人马,投靠他们,或许还能当个马前卒,换口饭吃!总比在这里冻死饿死强!而且…”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室韦西边就是回纥!只要我们能活着到室韦,就有机会接近回纥!登里可汗雄才大略,早有南下之意!我们献上河北虚实,就不信换不来一个效力的机会!”

他环视着这群仅存的、眼神麻木中带着最后一丝求生欲的心腹:“兄弟们!跟我走!只要我史朝义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放弃!李琰!苏定方!渤海!还有那些看老子笑话的人!你们等着!这笔血债,老子迟早要你们百倍偿还——!”

在史朝义如同恶鬼般的诅咒声中,这支不足百人的残兵败将,抛弃了破败的营地,如同幽灵般,一头扎进了茫茫的风雪密林,向着更西、更寒冷、也更危险的未知之地亡命而去。

长安·太极宫·甘露殿

烛火通明。李琰看着一份来自营州、由苏定方亲笔写就、字里行间带着愤怒和无奈的密报,脸色阴沉如水。密报详细陈述了追捕史朝义的困难,以及种种迹象表明,史朝义残部极可能已得到渤海国某些势力的暗中庇护,虽未明面收留,却提供了藏身之处和少量补给。最后,苏定方判断,史朝义可能已不在契丹松漠,而是冒险向西,意图进入室韦地界。

“哼!好一个‘羁縻妥善安置’!好一个大钦茂!”李琰将密报重重拍在案几上,眼中寒芒四射,“朕念渤海恭顺多年,待其不薄!如今竟敢阳奉阴违,包庇叛逆!真当朕的刀不利吗?!”

侍立一旁的上官婉儿轻声道:“陛下息怒。渤海王此举,首鼠两端,无非是存了观望之心,想借史朝义之残力牵制我朝,又怕引火烧身,故行此暧昧之举。苏老将军兵锋所指,史朝义仓皇西窜,足见渤海亦不敢公然庇护。”

“观望?”李琰冷笑,“他是在试探朕的底线!朕若对此视若无睹,那些墙头草般的羁縻州府,岂不都要效仿?西域刚刚稳住石国,东北若生乱,则东西难以兼顾!”

“陛下所言极是。”上官婉儿点头,“然渤海地处苦寒,民风彪悍,兼有山川之险。若贸然兴兵讨伐,师出无名,恐耗费巨大,且易被其拖入泥沼。反观大食在西域虎视眈眈,石国新附,根基未稳。臣妾以为,当以震慑为主,迫其就范。”

李琰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婉儿分析得对,此时并非对渤海用兵的最佳时机。“依你之见,如何震慑?”

“双管齐下。”上官婉儿思路清晰,“其一,陛下可下旨申饬渤海王,措辞严厉,直斥其‘包庇逆首,居心叵测’,令其即刻交出史朝义,并‘自缚请罪’!此旨意,明发东北诸羁縻州府,乃至新罗、倭国!让天下皆知渤海之过!”

“其二,命苏定方老将军,移师渤海边境,大张旗鼓,举行‘冬狩’演武!着其挑选精锐,尤其是…装备了龙鳞甲的先锋营,于渤海边境耀武扬威!让渤海人亲眼看看,他们试图包庇的叛逆,在何等铁蹄之下,只能如同丧家之犬般亡命!也让大钦茂知道,朕的耐心有限,若再敢阳奉阴违,他渤海的忽汗城,未必就比史思明的范阳城更坚固!”

李琰眼中精光一闪:“好!就依婉儿所言!明旨申饬,大军压境!朕倒要看看,是大钦茂的骨头硬,还是朕的龙鳞甲更硬!另外…”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传密旨给苏定方,若发现史朝义踪迹,无论其逃入室韦还是回纥境内…准其便宜行事!必要时,可‘越境追剿’!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朕绝不允许这条毒蛇,再有翻身的机会!” 所谓“便宜行事”、“越境追剿”,无异于赋予了苏定方极大的临机决断权,甚至不惜挑起小规模边境冲突也要除掉史朝义!

“臣妾遵旨。”上官婉儿记下,心中微凛,知道皇帝对史朝义已是必杀之心。

就在这时,李琰放在御案一角的那个锦盒,突然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嗡”鸣!声音虽小,但在寂静的甘露殿内,却格外清晰!同时,李琰感到胸口佩戴玉璧的位置,传来一丝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温热感!

李琰和上官婉儿同时一怔!目光瞬间投向那个锦盒!

李琰迅速打开锦盒,只见那块“天赐金纹玉”静静地躺在明黄锦缎上,其上的金色纹路,在烛光下似乎比平时…明亮了那么一丝丝?但那感觉稍纵即逝,玉璧很快又恢复了温润内敛的模样,仿佛刚才的异动只是错觉。

“陛下?”上官婉儿轻声询问,美眸中带着一丝惊疑。

李琰拿起玉璧,入手温凉,并无异常。他眉头微蹙,刚才那瞬间的温热和玉璧的嗡鸣,绝非错觉!结合玉璧的位置…他猛地看向东北方向!

史朝义!渤海!

是那个亡命奔逃的逆贼,还是渤海王做出了更危险的决策?亦或是…苏定方那边即将有重大行动?

这玄之又玄的感应,虽不明所以,却像一根无形的线,牵动着李琰的心神。他沉声道:“婉儿,立刻去办!旨意八百里加急发出!苏定方那边…朕要最快知道他的动向和任何关于史朝义的消息!”

“是!”上官婉儿不敢怠慢,立刻转身去安排。

李琰独自站在殿中,手握温凉的玉璧,目光深邃地望向东北方那风雪弥漫的夜空。史朝义这条毒蛇,还有那首鼠两端的渤海王…这盘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