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他下意识伸手,想要阻拦宁芙。
但宁芙已经一步踏出,剑锋直逼阿朵咽喉!
\"住手!\"
\"锵!\"
青鸢的短剑横空而出,硬生生架住了寒螭剑!
\"宁芙!冷静!\"青鸢沉声道。
\"你拦我?\"宁芙眼中怒火燃烧。
\"她是雨女。\"宁芙的声音像淬了冰,\"俱卢族的杀手。\"
药篓砸在地上的闷响中,李灵芝手中的铜秤\"咣当\"坠地。
青鸢的剑刚出鞘三寸就僵住了,不可置信地望向那个总是安静捣药的姑娘。
阿朵的指尖凝出细小的水珠,却在看到李当归震惊的眼神时颓然散去。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灰眸里泛起涟漪:\"三个月零七天。\"
\"什么?\"宁芙的剑又进半分。
\"我来百草堂的日子。\"阿朵的声音轻得像晒干的药草摩擦,\"灶台第三块砖下藏着我的匕首,但...我从未碰过。\"
\"证据。\"宁芙的剑纹丝不动。
阿朵突然解开腰间束带。
在众人惊呼声中,素布衣衫滑落,露出布满陈年伤疤的后背——狰狞的鞭痕间,有个正在淡去的俱卢族刺青。
\"每天...\"她声音发颤,\"李姑娘给我敷的化淤药,都在消融这个标记。\"
李灵芝突然冲过来,死死抓住宁芙执剑的手腕:\"她救过西城百姓!那天若不是她发现井水有异...\"
\"苦肉计。\"宁芙冷笑,却看到青鸢蹲下身,拾起阿朵的衣带——上面歪歪扭扭绣着\"平安\"二字,针脚拙劣得像初学者的手艺。
院角的药炉突然\"噗\"地溢出药汁。
阿朵本能地要冲过去,颈间的剑却划出更深的伤口。
她僵在原地,看着救不了的药汁汩汩流进炭火,腾起苦涩的白烟。
\"当归。\"宁芙突然唤道,\"当日在黑水河,她可曾对你留情?\"
李当归看着阿朵颈间的血染红衣领,想起黑水河那晚穿透胸膛的寒意,喉结滚动数次,终于挤出嘶哑的回答:
\"将军...可否让她先把药炉移开?\"
寒螭剑第一次在宁芙手中微颤。
她注视着阿朵灰眸里晃动的光,突然想起某个夜晚,自己也曾这样对奄奄一息的少年伸出染血的手。
\"青鸢。\"宁芙终于收剑入鞘,\"捆起来。\"
当牛筋绳勒进阿朵手腕时,李当归看见她对着烧焦的药炉无声地说了句什么。
凭着这些日子在药堂的耳濡目染,他读懂了那三个字:
——\"对不起\"
宁芙的剑尖抵在阿朵下颌时,一滴血珠正顺着青砖缝隙蜿蜒爬行。
晨光透过窗棂,将寒螭剑的影子钉在雨女苍白的脸上,像道丑陋的疤痕。
\"最后问一次。\"宁芙的声音比剑锋更冷,\"潜伏百草堂,究竟图谋什么?\"
阿朵的睫毛颤了颤,喉间的血痕随着吞咽动作裂开些许:\"我...不知道。\"
\"不知道?\"宁芙突然翻腕,剑脊重重拍在对方脸颊,\"三个月!整整三个月!\"靛青衣袖划过凌厉的弧度,\"你看着她们给你熬药、给你做饭、甚至...\"剑尖突然指向呆立的李当归,\"还想把你许配给他!\"
李灵芝突然冲过来抓住剑刃,鲜血立刻从指缝溢出:\"宁姑娘!阿朵她...\"
\"松手。\"宁芙手腕一震,李灵芝踉跄后退,掌心赫然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阿朵灰眸骤缩,被捆住的手腕猛地挣出青筋。
\"看啊,多情深义重。\"宁芙冷笑,\"青鸢,这就是你日夜相对的'好姐妹'。\"
青鸢的剑\"锵\"地半出鞘,又\"咔\"地卡住。
这个向来果决的剑客此刻面色惨白,剑柄缠着的防滑布条——阿朵上月亲手缝的——正被她无意识绞紧。
\"那夜...\"青鸢的嗓音像生了锈,\"你说梦见故乡的荷花...\"
阿朵突然抬头,灰眸泛起涟漪:\"是真的。\"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很久没梦到过荷花了。\"
青鸢的剑鞘\"咚\"地撞上药柜。
她想起暴雨夜自己守夜着凉高烧不退,是这双如今被捆住的手,整夜用冷帕子敷她滚烫的额头。
\"证据!\"宁芙突然暴喝,寒螭剑劈碎药柜暗格,俱卢族毒经哗啦啦散落一地,\"这也是做梦梦见的?\"
李朱砂突然扑在毒经上,发髻都被剑气震散:\"可她也救了西城百姓!那天...\"
\"苦肉计罢了!\"宁芙剑锋转向李当归,\"你来说!这雨女是善是恶?\"
李当归看着阿朵颈间新鲜的血痕,与记忆中穿透自己肩膀的水刃渐渐重合。
他张了张嘴,却听见自己说:\"...灶台暗格里有什么?\"
满室死寂中,阿朵轻声道:\"三包断肠散,但...我换了甘草。\"
\"撒谎!\"宁芙剑光大盛。
\"是真的!\"李灵芝突然撕开衣襟,露出贴身挂着的香囊,\"这里面的避毒珠...是阿朵给的。\"她颤抖着抓起一本毒经,\"这些文字...她早教过我辨认!\"
青鸢的剑终于完全出鞘,却\"当啷\"掉在地上。
她想起上月自己练剑受伤,阿朵彻夜未眠捣的药——若真是杀手,何不下毒?
\"够了!\"宁芙突然收剑入鞘,眼底翻涌着李当归从未见过的情绪,\"你们...你们...\"她的目光扫过李灵芝流血的掌心、李朱砂散乱的发髻、青鸢掉落的佩剑,最后定格在阿朵腕间的勒痕上。
\"我竟不知...\"宁芙的声音突然哑了,\"螭吻营的剑,还比不上外族人的蜜饯甜。\"她转身时,衣摆扫翻了晒药的竹匾,当归籽滚了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