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周公仰头灌了口酒,\"南海上漂来的东西都敢乱摸......\"
他转身对无亚娜摆摆手,\"丫头继续踩,踩死了扔海里喂鱼。\"
无亚娜似乎是嫌弃男人脏,冷哼一声松开了脚掌。
老船长歪着头打量壮汉片刻,突然对身后几个水手抬了抬下巴。
两名膀大腰圆的水手立刻上前,一人按住拼命挣扎的壮汉,另一人粗暴地撕开他的衣襟。
\"放开老子!你们——\"
\"哗啦\"一声,一串华美得刺目的项链从壮汉贴身的暗袋里滑落。
黄金打造的链身缀满鸽血宝石,中央坠着一颗足有鸽蛋大小的海蓝宝,在阳光下折射出令人眩晕的虹光。
这显然是某个巨富的所有物,绝不是一个普通水手能拥有的珍宝。
无亚娜皱起眉——这样名贵的首饰,与男人猥琐的行为似乎毫无关联。
周围船员也露出困惑的神色,有人甚至下意识伸手想去捡。
\"别动!\"
周公的蟠龙木杖突然横在众人面前。
他只看了一眼,忽然转身离去,木杖在甲板上敲出\"笃、笃\"的闷响。
但所有人都明白这声音意味着什么。
\"船长饶命!我错了!\"壮汉突然爆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周身腾起土黄色的神力光芒——是最常见的\"强力\"天赋。
他猛地挣开桎梏,却在下一秒被三根鱼叉同时抵住咽喉。
\"省省吧。\"一个独眼水手冷笑,\"之前有个'灵巧'神力的也想反抗,现在坟头草都三丈高了。\"
在绝望的咒骂声中,壮汉被拖到船舷边。
他疯狂扭动的身躯在阳光下投射出扭曲的影子,最后随着\"扑通\"一声巨响,海面溅起巨大的浪花。
甲板上死一般寂静。
老船长佝偻的背影消失在甲板尽头,只留下海风卷着咸腥的气息扑在众人脸上。
那几个执行命令的水手拍了拍手,像扔了一袋发霉的粮食般随意。
被丢下船的男人连惨叫都被浪声吞没,转眼便没了踪影。
无亚娜收回脚,脚底还沾着那男人鼻血凝成的暗红。
她扫视一圈,瞳孔里跳着狼一般的冷光。
原本若有若无黏在她腰腿上的视线,此刻像被刀斩断的蛛丝,齐刷刷缩了回去。
有人喉结滚动,低头盯着自己开裂的指甲;
有人假装对桅杆上的海鸟产生了莫大兴趣;
还有个瘦小的少年死死攥住衣角,指节发白——他方才还偷偷幻想过这草原姑娘辫梢晃动的弧度。
“亡者挽歌”号的木板在脚下嘎吱作响。
“都散了!”一个独眼水手突然吼了一嗓子,“再看热闹的,今晚分鱼时少一条腿!”
人群如退潮般散开,但窃窃私语却像附骨之疽蔓延开来。
“那丫头什么来头?‘狩猎’神力能徒手拧断‘强力’者的脖子?”
“老周公开口就是‘海上漂的东西’……你们记不记得一个月前‘追风’号怎么沉的?据说就是有人捡了块雕人脸的浮木……”
“呸!少胡说八道!要我说,规矩就是规矩!还得是老船长,听他的准没错......”
晨雾未散,白虎城的青石长街上还凝着露水。
李当归走在最前头,脚步比往日慢了几分,时不时回头瞥一眼身后——宁将军冷着一张脸,手按剑柄,寒螭剑鞘上的螭纹在晨光下泛着青芒,仿佛随时要扑出来咬人。
她这次执意要跟来,说是防止雀翎再出危险。
而向来与李当归并肩而行的雀翎,今日却乖觉地贴着宁芙身侧,连衣角都不敢往他这边飘。
“咳……”李当归清了清嗓子,指着街角新开的茶肆岔开话题,“听说那家的蜜饯不错,要不——”
“查线索要紧。”宁芙硬邦邦地截断话头,指尖在剑柄上叩出三声脆响。
雀翎低着头,耳尖发红。
自从她清醒后,昨夜零碎的记忆便如潮水涌来——她如何只穿一件薄睡衣、光着脚就出来,她如何醉醺醺地贴过去,如何被那人用剑鞘抵着肩头推开……
更羞耻的是,她竟记得自己嘟囔过一句“阿尔盖布大人身上有雪松味”。
此刻她恨不得化作雨雾钻进地缝,偏生宁芙的视线如冰锥般钉在她后颈上。
“宁将军。”雀翎突然站定,微微蹲身行了个女子俱卢族礼,“昨夜是我失态,与当归无关。若您不嫌,我愿……”
“不必。”宁芙打断她,嘴角绷得更紧,“是不是他的错,我自会分辨。”
李当归夹在中间,额角沁出薄汗。
他正绞尽脑汁想缓和气氛,忽然,街边茶摊上的议论声飘了过来。
“……听说了吗?南海来的那帮神力者,有几个已经在城里闯出名堂了!”一个络腮胡汉子拍着桌子,嗓门洪亮。
“可不是嘛!”旁边瘦子接话,“昨儿我还瞧见一个,听说外号‘水上飞’,能在水面上行走如飞,连护城河都拦不住他!”
“哼,花里胡哨。”茶摊老板擦着碗,嗤笑一声,“比起咱们白虎城五鬼四怪如何?蝎娘子的毒、蛇郎君的缠、蜈蚣叟的百足阵——哪一个不是实打实的本事?”
茶摊老板刚说完\"五鬼四怪\"的本事,旁边一个歪戴帽子的闲汉就咧嘴一笑,用胳膊肘捅了捅他:\"老张,你这么夸五鬼,莫不是看上那蝎娘子了?想讨她当老婆?我听说她可是风情万种,勾人的很啊!\"
老板手里的茶碗\"当啷\"一声砸在桌上,脸都绿了:\"放你娘的屁!谁不知道蝎娘子浑身是毒?听说之前西街刘掌柜多看了她两眼,现在还在床上吐白沫呢!\"
闲汉不依不饶,挤眉弄眼道:\"哟,连刘掌柜偷看的事都知道,还说不是惦记人家?\"
\"我惦记?我看她像你老婆!\"老板抄起抹布就往闲汉脸上甩。
\"你老婆!\"
\"你老婆!\"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杠上了,旁边茶客们哄笑起来。
有个胆大的插嘴:\"二位争什么,要不一起去蝎娘子的'百毒坊'提亲?\"
这话一出,茶摊顿时鸦雀无声。
老板和闲汉对视一眼,同时打了个寒颤,默契地低头喝茶,再不敢提这茬。
“哎对了……”沉默片刻后,瘦子挠头再次开口道,“不过听说城里还出了个能遁地的,一眨眼就不见人影!”
“遁地算什么?”络腮胡灌了口酒,神秘兮兮压低声音,“我兄弟在码头当差,亲眼见着一个更邪门的——穿墙!”
咔嚓。
一旁正在听墙角的李当归三人都愣住了。
宁芙指节捏得脆响,寒螭剑鞘上的螭纹鳞片微微炸起。
李当归和雀翎同时转头,三人目光相撞,皆从对方眼中读出一丝惊疑。
——穿墙?
这世上,他们只认识一个能穿墙的人。
玉罗城的女飞贼,铃儿。
她的神力,名为“支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