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黄泉路近,莫要迟疑(2 / 2)

城主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就连她最爱光顾的几家米铺,其实都是我特意安排的人手。\"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铃儿自以为神出鬼没,实则一直都在官府的默许下活动。

\"还有个傻书生...\"城主意味深长地看了柳春生一眼,\"三天两头往破庙里送吃的。有时候是热腾腾的包子,有时候是包好的糕点。\"

柳春生的脸\"唰\"地红到了耳根。

客栈里顿时响起几声轻笑。

雀翎用骨笛戳了戳柳春生的肩膀:\"原来我们的柳大才子,还有这等细腻心思?\"

柳春生窘得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支支吾吾道:\"我、我只是......\"

\"那丫头现在还是老样子,\"李当归适时解围,\"整天在城里捣乱。不过百姓们都知道她本性不坏,也就由着她去了。\"

城主点点头,起身整理了下衣袍:\"时候不早了,府里还有一堆公文等着批阅。\"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补充道,\"告诉那丫头,若是愿意,随时可以来城主府领份差事。玉罗城需要她这样的......\"他顿了顿,笑道,\"特殊人才。\"

众人将城主送至门外。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那袭普通的衣衫在暮色中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街角。

柳春生仍站在原地,望着城主离去的方向出神。

雀翎突然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喂,书生......\"

她指了指城南,\"我听说破庙屋顶的瓦片前几日被风掀开了几块,这要是下雨......\"

柳春生一怔,随即眼睛一亮,转身就往客栈后院跑去,连外袍都忘了拿。

\"这傻子......\"雀翎摇头轻笑,却见宁芙正望着李当归,而李当归的目光,则落在柳春生匆匆离去的背影上。

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客栈斑驳的墙面上,交织成一幅奇妙的画卷。

清晨的来福客栈里,蒸笼的热气裹着包子香飘满大堂。

阿萝一边给二娃子盛粥,一边压低声音:\"听说城北张铁匠家的小儿子,已经三天没睁眼了......\"

\"可不是,\"风二娘擦着柜台接话,\"昨儿个药铺的刘大夫去看过,说是脉象乱得像打翻的算盘珠。\"

她手指在桌面比划着,\"那孩子浑身冰凉,脸色青得跟阴间的鬼似的。\"

李当归的筷子停在半空。

他自幼在百草堂长大,跟着大姐二姐辨识过无数疑难杂症,却从未听过这般症状。

\"风姨,\"他皱眉问道,\"玉罗城以前可曾有过这种怪病?\"

风二娘摇头,围裙带起一阵带着面粉味的风:\"我活了三十多年,头一回听说。\"

她突然压低声音,\"街坊们都在传,怕是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宁芙的剑鞘\"咔\"地一声磕在桌沿。

众人顿时噤声,只有柳春生突然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我今晚要去城南仓库瞧瞧。\"他整了整新换的夜行衣,那衣裳明显改自读书时的深色长衫,袖口还留着没剪干净的线头。

李当归扶额:\"我同意你学轻功可不是让你真去做贼。\"

\"君子一诺千金!\"柳春生梗着脖子,又开始之乎者也,\"既言习盗技,岂可......\"

\"说人话。\"雀翎的骨笛精准地戳中他后腰。

\"我、我就是想试试身手......\"柳春生的耳根突然红了,\"学都学了......总得干点什么...\"

\"想见铃儿是吧?\"雀翎翻了个白眼,\"修了一个礼拜房顶都没见到人,指望今晚偶遇?\"

宁芙突然冷笑:\"柳老爷倒是心宽,儿子整天学贼翻墙也不管管。\"

窗外的老槐树上,一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柳春生肩头。

他低头捻着那片叶子,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爹说......人生在世,总得为点什么痴狂一回。\"

李当归望着好友发亮的眼睛,终是叹了口气:\"子时前回来。\"他顿了顿,\"一定要注意安全。\"

夜色如墨,柳春生蹲在城南一处矮墙上,手指死死扒着墙砖的缝隙。

夜行衣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背上,风一吹就冷得发抖。

\"这破墙......怎么比来福客栈的还难爬......\"他喘着粗气,掌心磨出了血泡。

月光下,他的身影歪歪扭扭地映在青石板上,活像只笨拙的狸猫。

远处的屋脊上,铃儿无声地伏在阴影里。

她看着那个书生第三次从墙头滑下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从柳春生鬼鬼祟祟溜出来福客栈起,她就一路跟着——原本想看看这个呆子到底要搞什么名堂,结果就看他在这条巷子里爬上爬下折腾了半个时辰。

\"贼?\"铃儿撇撇嘴,\"连只瘸腿的老狗都偷不走......\"

柳春生终于放弃了翻墙,转而沿着小巷漫无目的地走。

他怀里鼓鼓囊囊的——是包着油纸的桂花糕,已经快被体温捂化了。

他边走边小声嘀咕着排练了一整天的话:

\"铃儿姑娘,其实我......我不是真的要当贼......\"

\"不对不对......\"他摇摇头,又换了个说法,\"我是说,既然你是贼,那我也可以......\"

话没说完,一阵阴风突然掠过巷口。

挂在酒肆檐下的灯笼\"啪\"地熄灭,黑暗如潮水般淹没了整条小巷。

柳春生的后背猛地绷紧。

他听见一个声音——不,那根本不像人类能发出的声响,更像是地底深处传来的呜咽,裹挟着某种黏腻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回响:

\"三魂离体......七魄归阴......\"

那声音仿佛直接钻进了颅骨,在脑髓里震荡。

柳春生的瞳孔骤然扩散,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青石板上的月光突然扭曲起来,化作无数蠕动的黑影。

\"黄泉路近......莫要迟疑......\"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柳春生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看见自己的手指变成了青灰色,指甲缝里渗出黑色的黏液。

远处传来铃儿撕心裂肺的喊声,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琉璃,越来越远......

铃儿从屋檐一跃而下时,柳春生已经倒在了巷子中央。

他的身体诡异地蜷曲着,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捆住,脸色青得吓人。

\"柳春生!\"她一巴掌拍在他脸上,触到的皮肤冰凉如尸体。

指尖探向鼻息——还有气,但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巷子深处传来\"嘎吱\"一声,像是腐朽的门轴转动。

铃儿猛地抬头,只看见一片飘落的纸钱晃晃悠悠落在柳春生胸口,纸上用朱砂画着扭曲的符文。

\"谁?!\"她的声音在空巷里回荡,却连声狗吠都没惊起。

整条巷子安静得可怕,仿佛被罩在一个透明的罩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