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盛京城外,数百门榴弹炮在晨雾中排成森然阵列,阴森森地凝视着城头。
炮手们沉默地调整着射角,黄铜炮弹在晨光下泛着冷芒,仿佛死神的瞳孔。
朱由检立于观测高台,凛冽的晨风裹挟着寒意,望远镜的镜片上凝结着寒露。
“陛下,四门炮群已就位,请您下令。”
朱全恭敬禀道。
朱由检语气淡然道:“朱全,你是主将,命令你下,禀报朕干嘛?朕只是和洪爱卿来看个热闹。”
“传令,四门同时炮击。”
朱全领命,声如洪钟。
刹那间,大地震颤。
东门阵地的一百多门重炮率先怒吼,炮口风暴卷起的尘土遮天蔽日,形成一道厚重的黄色幕墙。
紧接着南、西、北三面炮群相继轰鸣,盛京城在爆炸声中剧烈颤抖,仿佛一叶在惊涛骇浪中飘摇的孤舟。
德胜门的箭楼被一发高爆弹直接命中,雕梁画栋的城楼像积木般坍塌,藏身其中的弓箭手还来不及发出惨叫,便随着碎木砖石从高空坠落,摔得血肉模糊。
多铎在崇政殿前踉跄站稳,飞溅的瓦砾在他脸上划出血痕。
透过弥漫的硝烟,他看见四面城墙同时腾起数十道烟柱。
“明军这是要将整座城池夷为平地?”
多铎心中大骇。
“禀王爷,大事不好,东城墙出现裂······”
传令兵的声音被新一轮齐射吞没。
多铎抹去耳际鲜血,举起望远镜,映出的却是东直门的惨状:包砖城墙在榴弹炮持续轰击下,如酥饼般剥落,露出里面夯土的芯子。
一发幸运的炮弹穿过垛口,射入瓮城,瞬间将囤积的火药桶引爆。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守军的残肢伴着铁甲碎片冲天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凄厉的弧线。
持续半个时辰的炮击停歇时,盛京四门城墙已面目全非,如被巨兽啃噬过的骸骨。
朝阳门整个瓮城消失不见,仅剩几根焦黑的木柱,歪斜地插在废墟里,仿佛在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安定门城墙塌出三个十余丈宽的缺口,裸露的夯土断面还在簌簌落灰,如同受伤的巨兽在喘息。
“快,堵上缺口!”
多铎声嘶力竭地怒吼,腰刀劈开浓烟,率先冲向城墙。
镶白旗残部踩着同袍的尸体冲上残垣,却惊恐地发现,明军的马克沁机枪早已封锁了每处通道。
安定门缺口处,十挺重机枪呈扇形分布,冷却水筒蒸腾的白雾里,黄铜弹壳如流水般从抛壳窗涌出。
“哒哒哒哒哒······”
射击声如死神的鼓点,弹幕扫过冲过来的清军,前排的巴牙喇兵瞬间被打成筛子,鲜血如喷泉般四处飞溅。
有个白甲兵举着包铁盾牌冲在最前,子弹却像撕纸般穿透盾面,将他持盾的左臂齐肩打断。
第二梭子弹接踵而至,他的胸甲在火星四溅中炸开,后背喷出混着骨渣的血雾,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
多铎亲眼看着自己的戈什哈被机枪子弹腰斩。
那个十七岁的少年上半身还在爬行,肠子却已拖出三丈远,在地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他红着眼夺过火绳枪,却在瞄准时被一发流弹击碎锁骨——明军的散兵线已经推进到二百步内,毛瑟步枪的弹雨精准点杀着每个露头的守军。
“退回去,和明军巷战。”
多铎当机立断,声音中带着不甘与绝望。
当明军步兵冲入正阳门大街时,最后的炼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