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秦国流亡士子已到邯郸北关。” 苏三娘身披玄甲披风匆匆赶来,披风上还沾着从太行山上带来的积雪,雪花在她的肩头渐渐融化,仿若预示着寒冬即将过去,春天就要来临。她递过的名刺上,“尸佼”“公孙贾” 的名字用秦篆与赵隶双写,字迹工整清晰,彰显着秦国士子对赵国的尊重与融入的决心。“还有个叫荀况的儒生,说要见您论‘礼法兼用’。” 苏三娘微微欠身,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与期待 。
赵括接过名刺,目光落在名刺的火漆印上。那火漆印上的纹样,正是当年商鞅方升的样式,带着浓厚的历史底蕴与变革气息。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忽然对尸佼笑道:“先生可愿接个烫手山芋?” 说着,他解下 “新政督造印”,印纽上的狼首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仿佛传递着一份沉甸甸的信任。“招贤馆的钥匙,该交给能看懂两种文字的人了。” 尸佼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赵括的意思,他的眼中满是感激与坚定,伸手接过印玺,郑重地点了点头,深知这印玺背后承载的是赵国新政的希望 。
尸佼的手指轻轻抚过印面新刻的 “观俗立法” 四字,那四个字仿佛带着无尽的力量,穿透指尖,直达心底。他忽然望向殿外正在晾晒的羊皮诉状,神色凝重地说道:“赵某可知,这些牧民的诉求,比博士的谏章更重千钧?” 他的疤痕在火光的映照下泛红,仿佛在诉说着过往的沧桑与智慧。“当年商鞅徙木,徙的不是木,是民心。”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在众人的心头,让大家深刻认识到民心所向对于新政推行的重要性 。
暮色如轻纱般缓缓漫过招贤馆。赵括站在馆内,看见那个代郡牧民正趴在石案前,全神贯注地用匈奴文写着第二封诉状。他的神情专注,手中的笔在羊皮上不停地舞动,每一笔都饱含着对正义的渴望与对新政的期待。匠人正在木雕旁添灯,灯火摇曳,商鞅的眼睛被火光照得发亮,仿佛穿越了时空,正静静地看着馆内发生的一切。馆内,秦士们耐心地教赵吏辨认秦篆,胡商与汉商围坐在一起,共用双籍账本,仔细地核算着账目,彼此交流着商业经验,一片和谐融洽的景象。羊皮诉状被分类钉在 “胡汉分治” 的木版上,每一张诉状都承载着百姓的诉求与期望,犹如一颗颗闪耀的星星,照亮了赵国新政改革的道路 。
“大人,宗正府送来辞呈。” 墨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赵良称病,却把牧场契书留在招贤馆,还附了句‘愿遵《胡垦令》’。” 墨玄将辞呈和契书递给赵括,赵括接过染着墨香的契书,看见边角画着小小的玄鸟,那是牧民们自创的信任标记,代表着他们对新政的期待与信任,也象征着赵国新旧势力之间的一次微妙妥协 。
赵括的思绪忽然飘回到在显阳殿看见的场景:幼主握着新刻的王玺,印纽上的玄鸟与狼首相望,威严而庄重,仿佛在预示着赵国即将开启新的篇章。正如招贤馆的木雕与铜鉴,相互映衬,共同见证着时代的变迁;正如秦士与赵民,在同一个春天里,开始尝试用不同的文字,书写着同一份对未来的希望。夜风轻轻掀起招贤馆的布幔,商鞅木雕的影子被拉长,投在石阶上,与赵括的身影重叠在一起。赵括望着远处,他知道,新政的路还很漫长,就像远处商队的驼铃,要穿过无数个风雪交加的山口,历经艰难险阻,才能抵达水草丰美的河套。但至少,在今天的招贤馆里,有人开始相信,无论秦士还是赵民,都能在同一片天空下,用不同的语言,刻下同一个 “信” 字,共同为赵国的未来努力奋斗 。
当第一盏灯在招贤馆亮起,柔和的灯光照亮了馆内的每一个角落。赵括解下披风,露出绣着 “马服” 纹章的中衣,那中衣是用牧民送来的胡羊毛织成的,带着质朴的气息,象征着他与百姓之间深厚的联系。他静静地望着商鞅木雕的眼睛,心中感慨万千。他忽然觉得,那个在咸阳城头徙木的人,此刻正通过这双眼睛,看着邯郸的新律初颁,看着胡汉的双籍共荣,看着文明的河流,在接纳不同支流后,正变得愈发宽广,愈发深邃。这一夜,招贤馆的灯火彻夜未熄。秦士们在羊皮纸上精心绘制新的治图,每一笔都饱含着对新政的期望与憧憬;赵吏们在竹简上认真抄录胡族的习惯法,努力学习着新的知识,为新政的推行奠定基础;牧民们的诉状被译成双语,钉在招贤馆的公示墙上,展示着百姓的心声与诉求。而在王宫深处,幼主正在尸佼的悉心指导下,用秦篆与赵隶双写《新政初阶令》。笔尖划过竹简的沙沙声,与远处城墙上传来的更声交织在一起,成为邯郸城新的夜曲 —— 那是旧秩序崩解的挽歌,更是新文明诞生的前奏,预示着赵国即将迎来一场翻天覆地的变革 。
赵括站在招贤馆前,静静地望着东方渐白的天际。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曙光即将穿透云层,洒向大地。他腰间的断云剑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狼头纹剑穗上的积雪,正被初升的阳光慢慢融化。他知道,当第一缕阳光照亮商鞅木雕时,邯郸城将迎来一个全新的清晨,一个不再有 “逐客令” 的清晨,一个胡汉士子共议新政的清晨。而他,将带着父亲的断云剑,带着武灵王的胡服骑射之志,带着商鞅的徙木立信之魂,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刻下属于赵国的新律,刻下属于文明的新章,引领赵国走向新的辉煌,书写一段波澜壮阔的历史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