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殿陛血光(2 / 2)

“且慢。” 赵括突然伸出手,按住幼主抬起的手,神色凝重地望向账册上密密麻麻的名字。“郭开党羽众多,遍及赵国郡县,若贸然行族灭之刑,恐怕会伤及无辜。” 赵括转头,看向平原君赵胜,眼神中充满信任与嘱托,“烦请相爷持此账册,依照赵律逐一鞫问,有罪者依法惩处,无知者则予以赦免。” 赵括的话语理智而公正,彰显出他的深明大义 。

郭开听到赵括的话,突然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那笑声如同夜枭啼鸣,令人毛骨悚然。他指着赵括的伤臂,嘲讽道:“你护着幼主,不过是想学当年的商鞅?可惜你在马服邑推行的胡汉混编,终究是乱了祖制 ——” 郭开的话语中充满恶意与挑衅,试图扰乱众人的思绪 。

“祖制?” 赵括冷笑一声,弯腰捡起地上的《赵政典》残页,目光坚定地看着郭开,“武灵王推行胡服骑射时,可曾墨守祖制?” 赵括说着,将手中残页用力抛入火盆,看着 “胡汉分籍” 四字在火焰中逐渐被吞噬,化作灰烬。“真正的祖制,是让赵国百姓吃得饱、穿得暖,安居乐业,而不是让你这种蠹虫在典籍里蛀出通敌的窟窿,将赵国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赵括的话语慷慨激昂,字字如雷,让郭开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 。

幼主的诏书最终还是盖上了印玺,不过在赵括的建议下,将 “族灭” 改为了 “弃市”。赵括看着墨玄将郭开拖出殿外,郭开一路上骂骂咧咧,却也无力回天。这时,赵括忽然发现郭开鬓角已有了白发,这个在赵王身侧蛰伏多年、权倾一时的宦者令,终究因自己对秦人的贪心,落得如此下场,实在可悲可叹 。

殿内的火盆渐渐熄灭,只剩下几缕青烟袅袅升起。赵括缓缓捡起断云剑,发现剑刃上嵌着半片玉玦的碎片,在黯淡光线下闪烁着微光。他的思绪忽然飘远,想起在武安城遇见的牧民之子图门,此刻图门或许正在朱雀街认真整顿飞骑营,为守护赵国的安宁而努力。殿外,百姓们开始渐渐散去,雪光透过窗棂洒进殿内,映得殿柱上密密麻麻的箭孔如同满天繁星,记录着这场惊心动魄的斗争 。

“武安君,您的伤...” 幼主的声音带着一丝愧疚与关切,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赵括轻轻扯下染血的袖甲,露出臂上一道长长的旧疤,那是十年前他出征匈奴时留下的。“这点伤,比起当年在河套被匈奴骑兵划的口子,算不得什么。” 赵括忽然笑了,笑容中带着豁达与坚毅,“王上可还记得?您父亲曾说,赵军的剑不是用来杀赵人的,而是用来守护赵国百姓的。” 赵括的话语充满温情与使命感,让幼主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

幼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目光落在赵括腰间的断云剑上。那狼头纹剑穗已被血浸透,颜色愈发深沉,但在雪光的映照下,却显得愈发清晰,仿佛一只永远不会合上眼睛的守护者,默默守护着赵国的土地与人民。殿外传来士卒们的高呼,郭开的骂声渐渐远去,消失在风雪之中。显阳殿的铜鹤灯重新添了灯油,火焰再次熊熊燃烧起来,将君臣二人的影子投在殿墙上,拉得很长很长,仿佛在诉说着赵国未来的希望 。

雪又开始下了,纷纷扬扬的雪花如同鹅毛一般飘落。赵括静静地望着殿外飘扬的玄鸟旗,旗角的断口在风中不停地摇晃,却始终顽强地没有倒下。他知道,这场殿陛上的血光之灾,不过是赵国漫长冬夜里的一场暴风雪,虽然来得猛烈,但终将会过去。而真正的春天,正随着马服邑援军的马蹄声,带着生机与希望,朝着邯郸城缓缓走来。至于那枚被折断的玉玦,此刻正在火盆里发着暗红的光,如同郭开最后的挣扎,在这寒冷的冬夜中渐渐微弱,终将在黎明前冷却,成为史书中的几行墨迹,警示着后人永远不要忘记背叛的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