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金钺赐封(1 / 2)

邯郸王宫的铜门紧闭,两名侍卫憋足了劲儿,吭哧吭哧地将它推开。门轴许久未润滑,干涩地转动,发出刺耳又悠长的 “吱呀” 声,好似一把钝锯,硬生生地在死寂的朝堂前,把凝重的空气锯出一道道裂缝。刚从长平战场浴血归来的赵括,身形出现在宫门。他浑身血泥交杂,战袍上的血块层层叠叠,早已硬得像石板,每挪动一步,都能听见血块相互摩擦,发出细微的 “咔咔” 声。

赵括满脸倦容,可眼神里透着战场上磨砺出的坚毅,丝毫未减。他抬手一把扯下那沾满血污的披风,动作带着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利落劲儿,“哗啦” 一声,披风重重摔在地上,扬起一小股尘土。紧接着,他大步走到殿前那刻满古朴花纹的大铜鼎旁,“哐当” 一下,把佩剑狠狠砸在鼎上。这一砸,力量惊人,鼎身剧烈摇晃,鼎上的花纹好似沉睡的巨兽被惊醒,簌簌地抖落灰尘。原本在屋檐下打盹的寒鸦,被这动静吓得 “扑棱棱” 乱飞,它们扇动翅膀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前格外突兀。一群寒鸦慌乱地掠过那些随风飘动的招魂黑幡,黑幡在风中肆意摆动,每一下晃动,都仿佛在诉说长平战场上数不清的惨烈厮杀,还有无数冤魂的凄厉呼喊,让人听了,心底直冒寒气。

赵括微微仰起头,目光朝着台阶上方望去。赵王头戴沉重的冕旒,稳稳坐在王座上。那层层冕旒就像垂下的厚重珠帘,严严实实地遮住了赵王的面容,根本看不清神色。唯有赵王腰间那块和氏璧玉佩,在朝堂略显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冷冷的幽光。赵括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胸口的箭伤,伤口虽简单处理过,可这会儿还是疼得厉害,像有根针在扎。这疼痛,就跟眼前赵王腰间玉佩的冷光似的,寒到骨子里,时刻提醒他,这看似平静的朝堂,其实跟硝烟弥漫的战场没啥两样,到处藏着危险,稍不留神,就可能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时,一旁的典仪官扯着嗓子,用那又尖又亮的声音高声喊道:“武安君赵括,长平之战击退秦军,战功卓着,特赐鎏金钺斧,代大王出征四方!” 喊声刚落,八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迈着整齐有力的步子,抬着一个朱红色漆木匣走上前。他们动作沉稳,把木匣稳稳放在殿前。木匣缓缓打开,刹那间,一道刺眼的亮光从匣子里射出来,原来是鎏金钺斧的刃口,在光线映照下,亮得让人睁不开眼。这道亮光像面镜子,把满朝大臣的脸都照了出来,他们的脸色在强光下显得十分扭曲。有的大臣眼里闪着嫉妒的光,那眼神仿佛要把赵括生吞了;有的则皱着眉头,满脸担忧,似乎在琢磨这场赏赐背后藏着什么危机,朝堂上顿时议论纷纷,嘈杂一片。

赵括见此,正要双膝跪地,向赵王谢恩。可就在膝盖快碰到地面的时候,赵王突然轻轻 “咳” 了一声。这一声咳嗽,在原本喧闹的朝堂上,瞬间像炸响的惊雷,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大殿里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赵括的动作猛地停住,攥着玉笏的手因为用力,指节都泛白了。他眼角余光瞥见相国蔺相如,蔺相如微微摇头,这轻轻的摇头里,满是无奈,还有对当下局势深深的忧虑。赵括心里 “咯噔” 一下,他一下子明白,自己在泾水之战中,为了战局胜利,多次违抗赵王命令,虽说最后赢了长平之战,可也把赵王彻底得罪了,在这朝堂上,往后的路怕是布满荆棘,艰难无比。

经过长途跋涉,赵括终于到了马服邑。当地老百姓早就听说新领主武安君赵括要来了,满心期待,纷纷从家里赶来,挤在路边。每个人手里都捧着自家准备的饭食,脸上挂着朴实的笑容,眼神里全是对未来好日子的向往。在他们心里,这位在长平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的武安君,说不定能带着他们过上富足安稳的生活。然而,赵括乘坐的马车缓缓驶来,车轮在地上 “咕噜咕噜” 地转,却一点没停的意思,径直从人群前驶了过去。

坐在马车里的赵括,轻轻撩起车帘一角,目光扫向路边的人群。他瞧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老头的头发里还夹杂着没洗净的战场灰尘,那灰尘就像战争留下的深深烙印,死死嵌在老头的发丝间。赵括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对战争残酷的感慨,也有对百姓生活艰难的怜悯。他转过头,小声对身旁的侍卫说:“去查查秦国降兵安置得咋样了。” 说话间,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车辕上的花纹,这花纹和王宫铜鼎上的一模一样。此刻,在他眼里,这花纹不再是简单的装饰,倒像一张狰狞的面孔,恶狠狠地盯着他,似乎在嘲笑他即将面临一堆麻烦。

天色刚擦黑,夜幕像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慢慢笼罩了整个马服邑。这时,军丞神色慌张,脚步匆忙,怀里抱着一卷竹简,一路小跑冲进赵括的书房。他连门都顾不上敲,直接冲进去,大声喊道:“大人!秦国降兵说啥也不肯当‘隶臣妾’!” 说着,“啪” 的一声,把手里的竹简重重拍在书桌上。竹简上 “隶臣妾” 三个字的墨迹还没干,在摇曳的烛火映照下,红得有些吓人,就像用鲜血写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