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楼。
入户门是开着的。
沈衔钰坐在沙发上,昨天那身衣服终于换下,面上依旧颓废,但胡茬刮了,整个人看着还是干净整洁的。
见她进来,他站起身,看着她道:“不是我说的。”
他的意思是,不是他跟她父母告的状。
在昨晚那样不体面的散场后,见面的第一句话,他还在解释。
唐绾绾鼻腔一酸,嗓音微哑,“我知道,…我来拿东西。”
怕再说下去会失态,说完,她就转身去了自己睡了一晚的卧室。
沈衔钰紧随其后,他没进来,只是斜倚在门边,看着她收拾。
不比江晏之的初识,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对唐绾绾的身体状况更为了解。
那是实打实的体弱多病,多走两步,都乏力胸闷,药不离身的姑娘。
很长一段时间,在沈衔钰眼里,她就是一尊易碎的水晶娃娃。
别说现实中,就连做梦,他都不敢对她太肆意。
而现在,她看上去精气神充足,收拾东西收拾的干净利落,在衣帽间进进出出,手脚没有停一下,不见半分疲态。
如果不是胸口那颗心脏见了她还在欢欣鼓舞的跳动,沈衔钰都要怀疑,自己喜欢的姑娘被掉包了。
她的变化大到,……判若两人。
无论是身体状态,还是她突然间的断崖式分手。
一切是从她落地京城开始。
……更准确的说,是从她见过江晏之开始。
什么一见钟情,沈衔钰到现在都不愿意去信这个说辞。
相识十年,她的成长岁月,他一样都没错过,他看着她长大,他了解自己喜欢的女孩。
了解她的品行,也知道她有多重感情。
所以,才难以接受,她会这么对自己。
无论是背着他跟他的好兄弟私会,还是铁石心肠的坚持跟他分手,
哪一样,发生在她身上,都太离谱了。
比起被断崖式分手,沈衔钰更痛苦的是,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他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他的绾绾不会这么对他。
身后的眼神犹如实质,唐绾绾只觉得后背都要被灼烧,她不敢回头,忍着这道目光,将东西收拾好了,推着行李箱就要离开。
沈衔钰倚在门边,在擦肩而过时,伸手摁住箱子。
他道:“别忘了,书房还有你的东西。”
是的,书房还有她的东西。
唐绾绾只好往书房走。
这里,在她没上来前,沈衔钰进去过。
他看到了纸篓里,那些代表她心情有多烦乱的废稿。
也看到了她服用过一粒后,丢在旁边的药瓶。
他试图让自己代入那天下午的她…
当时,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接受了江晏之的好友申请。
犹豫挣扎是一定的。
……其他呢?
不过几幅字帖,唐绾绾很快收拾好。
她再一次想要离开。
沈衔钰又开了口。
他说:“快过生日了,送我一幅字吧。”
语气平静,好像他们之间体面尚存,没有闹僵。
他还没有受到过那些伤害。
唐绾绾鼻腔又是一酸。
她深吸口气,按捺住翻涌的情绪,没有说话,转身朝着书桌走去。
手快速摊开一张特制的宣纸,在笔架上,一众粗细不同的毛笔中,挑出一支鲜少用的大号毛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