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热闹着,院门外传来一阵车轱辘声。
众人探头望去,只见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赶着驴车停在门口,车上还坐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
“大姨!”年轻人跳下车,拍了拍身上的土,“我娘让我来给您贺寿!”
方氏眯眼一看,顿时喜出望外:“哎哟,这不是我妹子家的铁蛋吗?”
她忙不迭迎上去,又惊又喜地摸着那小丫头的脑袋:“连小桃儿都来了?你娘身子骨可好?”
铁柱从驴车上搬下个鼓鼓囊囊的麻袋,憨厚一笑:“娘好着呢,就是腰疼的老毛病又犯了,实在走不动远路。”
他解开麻袋,里头是一批粗布。
小桃儿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奶声奶气道:“大姨婆,这是我娘烙的糖饼!”
油纸一打开,甜香四溢。
方氏眼眶一热——她妹子家比她还穷,这些匹布怕是攒了许久。
正要说话,却见铁柱又从怀里摸出个布包:“对了,娘还让我捎来这个……”
布包里是半块磨得发亮的铜镜,镜框上缠着红绳。
“娘说……说……”铁柱挠挠头,“说让您照照,看是不是还跟当年一样俊……”
满院子的人哄笑起来。
方氏又哭又笑地捶打铁柱:“这个死丫头!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说这些浑话!”
可手里却把那铜镜攥得紧紧的。
江玉燕机灵地端来热水和帕子:“表叔快擦把脸!”
又往小桃儿手里塞了块寿糕,“吃吧,可甜了!”
方氏望着妹妹家孩子狼吞虎咽的样子,突然转身往屋里走:“等着,我给你们装点白面带回去!”
铁柱连忙推拒:“娘说了不让那大姨娘的东西。”
“要是姨娘要给我东西立马就走。”
方氏把东西一股脑塞进驴车,拍拍手上的灰:“你就说是我硬塞的,有本事让她来找我理论!”
江玉燕突然从灶房跑来,手里捧着个热气腾腾的烤红薯:“姥!我在灶灰里埋的!”
红薯皮烤得焦脆,掰开的瞬间金黄瓤儿冒着甜丝丝的热气。
堂屋外,不知谁家孩子用芦苇杆吹起了小调,咿咿呀呀的声响混着灶房里蒸寿糕的甜香,在这院子里悠悠地飘。
正说着老李头打头迈进院子,身后跟着一帮乡亲,个个挎着竹篮——有的装着红鸡蛋,有的提着自家酿的米酒,还有的捧着新蒸的桂花糕。
“老嫂子,咱们搭伙给您贺寿来啦!”老李头笑呵呵地把一坛酒往桌上一放,拍开泥封,甜丝丝的酒香立刻飘了满院。
方氏还没来得及说话,外头又传来一阵笑闹声——原来是村里的孩子们跑来讨寿糕吃了。
张文巧赶紧端出一簸箕切好的糕饼,小娃娃们一拥而上,嘴里塞得鼓鼓的,还不忘含混地喊:“祝方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日头渐渐西斜,院里摆了三四张方桌,男人们喝酒划拳,女人们唠着家常,孩子们在枣树下追逐嬉闹。
方氏望着满院子的人,心里暖烘烘的,像是被这热闹劲儿填得满满当当。
吃了席,江恒礼来接江玉燕等人回家。
方氏一把拉住张氏的手腕,往她怀里塞了个鼓鼓囊囊的布包:“丫头,这还有几个寿糕,带回去。”
里头分明不止寿糕——摸着还有几个煮熟的鸡蛋。
张氏自然是求之不得:“娘你再给我割两斤肉呗?”
江玉燕震惊了:“娘?”
接着她对方氏道:“姥,我娘说胡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