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布满老茧的手掌\"啪\"地拍在炕沿上,震得木箱铜扣叮当作响:\"就一文钱?你打发叫花子呢!\"
她刻意将唾沫星子喷江玉燕脸上上,\"你把老娘的体己银子都交给了那死老太婆,现在倒要老娘洗衣裳换铜板?\"
江玉燕不动声色地抹了把脸,心中已经哀嚎遍野。
我嘞个亲娘啊!
唾沫星子都喷我脸上来了!
她指尖在木箱霉斑上划出一道水痕:\"娘瞧仔细了,这箱衣裳都沤出绿毛了。\"
她打开箱盖,酸腐味顿时在土坯房里漫开。
“别拿你奶来压我!”
说着,张氏便伸手去抢江玉燕手里的钱,嘴里催促道:“你赶紧把钱给我!”
江玉燕眼疾手快,一个闪身躲了过去,冷冷地说:“娘,你可别逼我。要是我把钱交给奶,你可就别想再拿到了。”
\"别!\"张氏慌忙按住女儿手腕,眼珠子滴溜一转,\"要不...三件衣裳一文钱?\"她伸出三根粗短的手指,\"你数数这箱少说有三十件,能给十文呢!\"
\"十文都能割半斤五花肉了。\"江玉燕轻笑出声,指甲轻轻叩着箱板,\"您说我要是把钱拿给奶,那会不会很高兴......\"
张氏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般跳起来:\"死丫头敢威胁你娘!\"她抓起炕头的笤帚疙瘩,却在对上女儿幽深的瞳孔时僵住了。
\"八件!\"张氏咬牙退让,笤帚柄在泥地上戳出小坑,\"八件换一文,不能再少了!\"
江玉燕慢条斯理地叠起一件褪色襦裙:\"您当这是城里的浣衣坊?\"
她突然拽出条沾着可疑黄渍的亵裤,\"这秽物若让三婶瞧见......\"
\"五件!\"张氏涨红了脸扑上去抢夺,\"你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敢......\"
\"要么洗半箱拿一文,要么我现在就去找奶。\"江玉燕闪身避开。
张氏鼻翼翕动,忽然换了副嘴脸凑近:\"燕儿啊,\"她枯黄的手指捻起一朵干花,\"你悄悄告诉娘,是不是找到来钱的门路了?\"
浑浊的眼珠泛起精光,\"娘给你洗衣裳,你分我三成利......\"
\"咚!\"
江玉燕重重合上箱盖,震得梁上蛛网乱颤:“我还是去找奶吧!”
\"洗!我洗还不行吗!\"张氏一把扯过木盆,粗布裙摆扫倒了两把矮凳。
她恶狠狠揪着衣领往盆里塞,嘴里碎碎念着:\"生个赔钱货不如养头猪,猪崽过年还能宰......\"
江玉燕倚着门框数飘落的榆钱,唇角勾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她就知道张氏肯定不愿意洗那么多,所以她先提了一个比较困难的选择——洗一箱衣物,然后又提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能接受的选择——洗半箱衣物。
两厢对比之下张氏肯定会选择后者的。
当第十片榆钱打着旋儿落地时,身后传来张氏不甘的嘟囔:\"总得给点订钱吧?先付半文......\"
\"洗够五件给半文。\"
\"三件!\"
\"六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