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苏婉的记录。在1948年后。逐渐变得稀少。
有零星的报道提到。苏家似乎反对苏婉与一位“洋人”交往过密。导致关系紧张。
“洋人…应该就是指威廉·阿什福德。”沈青临推断道。
“根据时间线。他们可能在1946年因为生意往来而认识。之后发展出一段恋情。但遭到了苏家的强烈反对。”
“门第之见?还是因为威廉的外国人身份?”阮白釉猜测着。那个年代。跨国婚恋。尤其是在重视传统的富商家族。必然会面临巨大的阻力。
“不止。”沈青临指着屏幕上另一条不起眼的记录。“大约在1947年底。苏婉曾有过一次短暂的婚约。对象是另一位本地富商的儿子。但很快就解除了。”
“解除婚约的原因没有详细记录。只说是‘双方家族意愿’。”
“会不会…是因为威廉?”阮白釉的心沉了下去。一段被家族强行拆散的恋情。一个被迫解除的婚约。这其中蕴藏的怨恨与不甘。足以扭曲一个人的心智。
“威廉日记里提到。那个穿着旗袍。带着铜钱的‘她’。帮助他完成了仪式。”沈青临的声音低沉。“铜钱…在东方文化里。有时与术法。辟邪。甚至…诅咒联系在一起。”
阮白釉想起了武夷山那个懂“煞气”的老者。想起了那些关于古老仪式的描述。
一个留洋学习艺术的名媛。一个东方古老家族的千金。她怎么会和这些扯上关系?
除非…她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苏婉懂这些吗?还是说。她认识懂这些的人?”阮白釉感到思绪纷乱。
“或者。她本身就对这些神秘学感兴趣?”沈青临提出另一种可能。“留学法国。接触到西方的神秘学。再结合东方的某些秘术…”
这个推测让阮白釉不寒而栗。
如果苏婉不仅是参与者。甚至是主导者。那她的动机是什么?
报复家族的反对?报复威廉的离去或是背叛?还是有更深层次。更黑暗的原因?
那套骨瓷茶具。会不会根本就是苏婉委托威廉制作的?利用威廉对东方神秘力量的好奇。以及他在英国的关系。制作出这套蕴含“煞气”的诅咒之物?
“后来呢?苏婉后来怎么样了?”阮白釉追问道。
沈青临滑动着鼠标滚轮。屏幕上的信息流淌。
“记录显示。1949年后。苏氏纺织的生意受到冲击。开始走下坡路。苏振宏在五十年代初去世。”
“关于苏婉本人的记录。在1950年之后。就几乎完全消失了。”
消失了?
一个曾经如此耀眼的名媛。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是离开了雾港市?还是…”阮白釉不敢想下去。
“没有出境记录。也没有死亡登记。”沈青临皱着眉。“就像是…人间蒸发了。”
办公室里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电脑主机轻微的嗡鸣声。
窗外的天色。已经开始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来临。但笼罩在他们心头的阴霾。却更加浓重了。
苏婉。这个名字。这个女人。从一张泛黄的老照片里走出来。带着近八十年的谜团与不祥。成为了解开骨瓷诅咒新的关键。
“威廉在1948年离开了雾港。而苏婉大约在1950年左右失踪。”沈青临梳理着时间线。“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那套茶具。是1943年制作的。但照片拍摄的时间。根据人物的年龄和衣着判断。应该是在1946到1947年之间。也就是苏婉和威廉热恋。或者关系即将破裂的时期。”阮白釉分析道。
“诅咒第一次爆发。是周婉仪的祖父。时间大约在五十年代。那时候。威廉早已离开。苏婉也已失踪。”
线索似乎串联起来了。却又引出了更多的疑问。
如果苏婉是诅咒的关键人物。她为何要诅咒周家?仅仅因为周婉仪的祖父是威廉后来的商业伙伴之一?还是有更深的仇怨?
她失踪后去了哪里?是生是死?
“我们必须找到苏婉的后人。”沈青临打破了沉默。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苏家虽然没落了。但未必没有后代留在雾港市。或者。他们可能保留着一些关于苏婉的遗物。日记。信件…任何可能揭示真相的东西。”
阮白釉点了点头。这也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口。
寻找一个消失了近七十年的人的后代。无异于大海捞针。但他们别无选择。
那个旗袍女人的眼神。平静中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仿佛穿透了时光。注视着每一个试图揭开秘密的人。
“她知道我们会来。”阮白釉忽然轻声说道。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沈青临的目光锐利起来。
“什么?”
“照片里的眼神。”阮白釉指着屏幕上苏婉的面容。“她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预料到这套茶具会流传下去。会引发诅咒。会有人来追查。”
这是一种近乎直觉的感受。毫无根据。却无比强烈。
沈青临沉默地看着照片。看着苏婉那双仿佛蕴含着无尽故事的眼睛。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也许吧。”
“但无论她预料到什么。我们都要把真相挖出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艰难地穿透雾港市厚重的晨雾。照亮了办公室冰冷的地面。
新的一天开始了。而他们的追查。也进入了一个更加危险。更加诡谲的阶段。
苏婉。这个名字。将引领他们走向何方?是诅咒的核心。还是另一个被命运裹挟的牺牲品?
答案。或许就隐藏在雾港市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等待着被发现。或者…永远尘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