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阴阳怪气儿的人很多,但是没人愿意搭把手,谁也不提下沟里去救人的事情。
“要是吴春生在沟里待一晚上,明天早上可就冻硬了,你们要眼睁睁的看着见死不救吗?”
何宝庆急了。
还别说墙头草,这会儿反倒是挺仁义。
“你别说我们你要救你下呀,你平日里和吴春生关系那么好。
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在工地上,你可是左右不离吴春生。
占便宜的时候有你救他的时候就没你了。”
“对呀,这里最应该救的人就是你,我们和吴成生关系没那么亲近。”
何宝庆看着冷漠的众人。
众人的态度已经摆明了。
谁都不愿意搭把手,况且知青点的知青五湖四海哪里的都有,大家彼此之间没那么深厚的感情。
立刻把求救的眼神放到了江林川和李贵武的身上。
“小江,贵五,咱们……咱们可是一个窑洞的。”
李桂武冷着一张脸说道,
“今天让我们使劲儿当牛马的时候,怎么没记得我们是一个窑洞的?
欺负我俩的时候就没想过我们是一个窑洞的,这会儿想起来我们是一个窑洞的了。”
何宝庆说不出辩解的话,因为这是事实。今天在工地上那么对人家这俩人不记恨他们根本就不可能。
一时之间何宝庆都不知道该说吴春生是活该,还是说是报应。
现实报的也太快了。
江林川将蜈蚣扣在腰间勒紧,麻绳吃进旧棉袄时带起细小的绒絮。
沟底传来碎石滚落声,张三洋突然夺过火把往崖边探身,
“你们听!是不是狼嚎?”
火焰在他颤抖的手里炸开一串火星,惊起后方几声压抑的尖叫。
几个男知青不约而同后退,积雪在棉胶鞋底下发出细碎的咯吱声。
“我去。”
江林川把麻绳甩过老桦树突起的根系,结冰的树皮在绳面擦出白痕。
李贵武一听这话二话没说上去抬脚踩住绳尾,翻毛皮鞋底用力的勾住绳子,在自己的脚上缠了两圈儿。
又把绳子在自己腰上围了一圈儿。
“逞什么英雄?”
他喉结滚动着咽下某种更尖锐的词句,
“这沟里下去之后说不准也要受伤,万一遇上狼那就完了。”
话头被呼啸的北风掐断,但足够让人群泛起涟漪。
江林川把绳子扎好,回头笑着说道。
“你要是害怕,为啥还把绳子缠在自己腰上?
别在那里刀子嘴豆腐心,你我还不知道是啥人啊。
哥哥的命可交到你手里了。”
李桂武白了他一眼,用力的扯紧了绳子。
“那你的小命可堪忧,兄弟,我力气不够。”
“我那里还有三条腊肉,本来想着回去之后萝卜干炒腊肉。”
李桂武喉咙用力咽了一下口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江林川。
“川哥,你是故意的吧?诚心的吧?
行,冲你那三条腊肉,我今天泼了命也得拉住你们。”
何宝庆急忙上来帮忙,用力拽住了绳子。
“小江,多谢你不计前嫌。”
江林川沉默着拽动麻绳试承重,三十七道绳结——这是父亲在他插队前夜教的,此刻每道褶皱里都渗出咸涩的回忆。
崖下传来布料撕裂声,像极了那个暴雨夜被扯破的入团申请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