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刚说完,朱棣立刻打断,满是疑虑地问:“孙子,为何大量收购羊毛会导致他们的经济崩溃?”
“对啊,侄儿,你说话可得负责任!”
朱高煦冷哼一声。
“你们脑子是不是锈住了?”
朱瞻基脱口而出,意识到失言后忙改口,“我说的是二叔笨,又不是说皇爷爷!”
朱棣面色如常地点点头,朱瞻基顿时振作精神,指着跪着的朱高煦骂道:“二叔,我就说你蠢你不服气,好好想想,咱们这么干,草原人难道不会疯狂养羊吗?”
朱高煦满眼疑惑地看着朱瞻基,仿佛在问:就我没明白吗?朱瞻基则无视了他的困惑,直接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倘若某日我们突然停止采购羊毛,他们的羊又无法售出,那该如何是好?”
朱高煦努力思索,但脑子一时混乱,只能试探性地问:“杀掉吃了如何?”
朱瞻基无奈地看着他。
朱棣却突然醒悟过来,完全忽略了仍在地上跪着的朱高煦,开始来回踱步,口中喃喃自语。
“大量购入羊毛,牧民就养羊,我们停购后,羊便滞销……”
“羊卖不出去……”
“羊卖不出去,连盐和粮都买不了……”
“堆积如山的羊换不来必需品,牧民定会不满,若有人从中煽风*,草原必起波澜!”
朱棣越想越激动,脸上的皱纹也舒展了不少。
他转身走向朱高炽,急切地问:“太孙所言,是否已全记下?”
“记……记下了。”
朱高炽紧张地点点头。
朱棣见他畏缩的模样十分恼火,挥手将他赶开,说道:“去旁处坐着,我自己来记录!”
接着又催促朱瞻基:“接着讲,你之前提到的同化是什么意思?”
朱瞻基看着被支开的父亲,心中略有不悦,这便宜祖父虽好,却总爱拿三个儿子当幌子。
“爷爷,我父亲腿脚不便,能否让人为他加个软垫?”
朱瞻基没有立刻继续,而是扶朱高炽坐下,一边说着。
朱棣瞧着走路摇晃的朱高炽,心下一软,毕竟他是亲生子,纵有诸多不满,此刻也有些不忍,便点头示意近侍递上软垫并端来热茶。
待软垫铺好、茶水送上后,朱高炽的面色果然好转不少。
朱高煦与朱高燧在一旁眼巴巴地瞧着,心里直犯嘀咕,那目光几乎要冒出火来。
朱高煦摸着膝盖,可怜兮兮地望向朱棣,讨好地说:
“父亲,我……”
话才出口,朱棣连看都没看,便催促朱瞻基接着说下去:
“行了,继续!”
朱高煦满脸疑惑:
“我是亲生的吗?”
为什么同样是儿子,一个挨骂还能坐着垫子,喝热茶,另一个却只能跪在地上,连开口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咳……”
朱瞻基瞄了一眼满脸质疑的朱高煦,心中叹息一声,随即兴冲冲地说道:
“谈到同化,自然少不了教化。
之前在殿上我说过,对于那些愿意归顺我朝的部族,我们让他们学习汉字、讲汉语,并以能这么做为傲。
如此持续两三代,他们便会忘记过去的自己,自认为是大明人。
将来草原部族再来侵扰大明,这些自认为是大明人的部族定会率先抗争。”
朱棣运笔如飞,第一个折子很快写满,紧接着又抽出第二本。
写毕,他转头看向朱瞻基,略加思索后皱眉道:“此计并非一蹴而就,况且草原寒冷,恐怕没人愿意前去教化。”
“啧,这可就是您的分内事了!”
朱瞻基撇嘴,二话不说将难题甩回给了朱棣。
正等着朱瞻基出主意的朱棣听罢脸色一沉,怒道:
“怎成我的事了?你小子提出来的,你不解决,还有谁能做?”
“哎哎,爷爷,您这不是让马跑得快,却不给马吃草嘛,叫我怎么解决呢?”
朱瞻基毫不退缩,摊开双手,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你……”
朱棣刚要开口责骂,可看到朱瞻基的样子,立刻明白过来,语气不悦地坐下,道:
“好小子,竟把主意打到你爷爷头上了,说吧,想要什么?”
“嘿嘿,爷爷,您这是说哪儿去了?我哪敢算计您呀!”
朱瞻基嬉皮笑脸地凑近朱棣,一边给他捶肩一边按摩,一边笑呵呵地说:
“祖父您刚刚没听见吗?太子府现在都快揭不开锅了,母亲整日唉声叹气,连我也犯愁。
听说马保又要出海远航了,我想求祖父把市舶司交给我管理,让我参与此事。
到时候我请马保帮忙带些稀罕物回来贩卖,赚些银钱,也好缓解太子府的压力!”
“仅此而已?”
朱棣听了这话,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何朱瞻基会对市舶司感兴趣,还要接手远航事务。
这明眼人都清楚,虽然远航听起来风光体面,可在朝堂上却是费力不讨好的差事。
简直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尤其是户部,本就捉襟见肘,可一次远航的花费比得上一场大战。
出航时,礼品堆成山送一路;归来时,又带回大批使者免费吃住,走后还得送上厚礼。
所谓的万国来朝,其实都是户部勒紧裤腰带凑出来的。
已经不止一次有人提出取消远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