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诏狱事务后,朱瞻基并未急于离去,而是招手示意张懋靠近,低声嘱咐道:
“张懋,纪纲此番在劫难逃,锦衣卫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虽然朕无法保证皇祖父回朝后你能否继续担任指挥使,但我可以向你承诺,即便离开锦衣卫,你也绝不会后悔。”
张懋听后神色微变,却未显露出失落之意。
毕竟朱瞻基目前并非皇帝,而锦衣卫是皇帝的眼线。
哪怕朱棣再宠爱朱瞻基,也不会轻易将如此关键的职位托付给他。
就如同朱高燧,名义上虽管理锦衣卫,但实际上并无实权。
因此,张懋并未因朱瞻基的话感到失望,反倒认为他看得透彻。
若朱瞻基一开始就承诺让他稳居指挥使之位,他反倒会犹豫是否真要归附这位皇太孙。
朱瞻基见张懋神情,已明白对方领会了自己的意图。
朱瞻基对张懋的态度明显转好,觉得他并非那些所谓的败家子之流,而是一个值得肯定的聪明人。
“不必沮丧,这次让你负责锦衣卫就好好干,下一次皇祖父出征时,我会亲自争取让你随行,那时你的前途如何全看你自己。”
张懋听后眼中闪烁着期待。
朱瞻基随后站起身,轻轻挥手示意张懋稍安勿躁:“我还有别的事务要处理,锦衣卫就托付给你了,希望你能不负我的期望。”
交代完,他对围在一旁的燕云十八骑使了个眼色,翻身上马:“我们去纪纲府。”
话音未落,一名燕云十八骑迅速提起被捆住的纪纲,置于马背,紧跟队伍而去。
十八骑如影随形,来去如风,步伐一致,保护着队伍核心的朱瞻基。
张懋目光中浮现出一丝艳羡。
“恭喜张大人!”
朱瞻基一行离去后,锦衣卫们纷纷上前祝贺张懋。
他们深知张懋虽为英国公之子,但非嫡出,未来能否继承爵位尚难定论。
然而,如今攀附上了皇太孙,他的前景无疑一片光明。
不过,这份光景旁人只能望其项背。
“清理所有痕迹,连血迹也要擦净。”
张懋恢复镇定,冷静下达指令。
锦衣卫闻令即动,忙而不乱。
张懋从人群中挑出几位千户与副千户,单独嘱咐道:“你们挑选几个可靠的人,切记莫要惊动他人。
凡与纪纲有关的一切,统统抓拿,若有抗拒,就地格杀。”
“遵命!”
千户们领命后神情肃穆,立刻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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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柳梢挂月。
纪纲府外漆黑一片,门户紧闭,墙头隐约可见人影晃动,戒备森严。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院墙之外,一群大臣正对面站着持刀仗剑的宦官与近千名御林军。
太子朱高炽手里揉着右手,来回踱步,显得有些焦躁。
他身旁有一众朝臣簇拥,为首的老者年近五旬。
“杨士奇,太孙有消息了吗?”
朱高炽望着那老者问道。
“已经派人去寻了。
听说太孙出宫之后,带了十八名黑骑,直奔诏狱,于狱门前击毙纪纲党羽近百人,并将纪纲当场擒获。
算算时间,怕是快到了。”
“唉!”
朱高炽叹了口气,忍不住低声埋怨:“你看看,这孩子怎么这般不懂轻重?纪纲是什么人?那是天子亲军,他不但杀了纪纲的手下,还把纪纲给抓了,这不是在打皇上的脸吗?”
旁边,夏原吉见朱高炽神色慌张,便劝慰道:“太子且莫着急,依臣看来,太孙行事向来稳重,应是有考量的,当知道分寸!”
话音未落,远处街道上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嘚嘚嘚嘚”
。
石板铺就的街道衬得马蹄声更加响亮。
熬了一天的大伙儿听见声音都望了过去,朱高炽反应最快,一眼便认出了队伍前列那骑着枣红马的朱瞻基。
他顾不得其他,迈步上前。
“爹,您为何来了?”
朱瞻基从马背上跃下,扶住了刚走几步就喘息不止的朱高炽。
“哎呀,我不来,你都快上天了。
你这孩子,真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
朱高炽被朱瞻基扶着,上下打量一番,见朱瞻基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却又语重心长地说:
“儿子啊,纪纲万万杀不得。
北伐在即,杀了纪纲,你让爷爷手下的靖难旧部怎么看?你让爷爷怎么看?你爷爷会饶过你?”
见朱高炽担忧此事,朱瞻基笑着安慰道:“爹,您放宽心,这事不会有差错,我有把握!”
朱高炽见朱瞻基如此镇定,便问:
“你有把握?你有何把握?就今日乾清宫之事?”
朱瞻基未作回应。
朱高炽见状,急得跺脚道:“儿子啊,你以为爷爷是笨蛋吗?你那乾清宫拙劣的表演,谁看不出来?你能瞒得住爷爷?”
“儿啊,听爹的话,快把纪纲放了,事情还有转圜的空间。
你是太孙,只要纪纲不死,日后向你爷爷认个错便行,他老人家不会怪你的!”
朱瞻基默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