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着在“会子处”更换时能够有所发现，以便按图索骥。</p>
如今证明他交来的钱全都是真的，王员外心里还小小的有点失望。</p>
杨佥宪说过，此案已经惊动朝廷，就连晋王和几位相公都如临大敌。</p>
如果能在我手中抓到线索，那是多大的功劳啊。</p>
可惜，老夫没那个福分呐！</p>
王老太爷悠悠一声长叹。</p>
王老太爷回到府中刚刚把钱收了柜，他那二公子王烨凡就跑了来。</p>
“爹，爹，爹啊……”</p>
“没死呢，有屁放，没屁滚！”</p>
王老太爷翻个白眼儿，没好气地骂道。</p>
他这二儿子王烨凡，就是现在临安府做官的王家大少王烨然的胞弟。</p>
王大少走了仕途，王老太爷就得努力栽培二儿子学习如何经商打理生意了。</p>
不过这二儿子从小不大管束，王家大少都那副德性了，这个二儿子更是不堪，简直就是上辈子的债主投胎，就会花钱，不会赚钱。</p>
王老太爷见了他自然没有好气。</p>
王烨凡嘻皮笑脸地道：“爹爹，孩儿哪来的那么多屁，孩儿找您，是有正经大事。”</p>
王老太爷乜了他一眼，端起茶道：“什么事？”</p>
“要钱！”</p>
王老太爷额头青筋暴起，他闭了闭眼睛，缓缓吐纳一番，然后才神色不善地瞪着儿子：</p>
“要钱？三天前，你才要走了三百贯，才三天啊，又要钱。”</p>
王二少正色道：“舍不得小钱，怎么能赚大钱？孩儿真是有正经用处。”</p>
“什么正经用处？”</p>
“孩儿要去翠玉楼，见见水芙姑娘。”</p>
“噗！”</p>
王老太爷一口茶水喷了出来，立即左顾右盼：“藤条呢？把藤条拿来，老子要抽死这个小畜生。”</p>
“诶诶诶你别急啊爹。”</p>
王二少一面做出要逃跑的动作，一面解释道：“爹，你听我说啊，我去见人家水芙姑娘，可不是想睡人家。</p>
就人家那临安一等一的红倌人身份，光有钱，想挨着人家一手指头都不可能。</p>
人家水芙姑娘肯迎做入幕之宾的，不是达官贵人，也得是博学鸿儒，光是有几个钱儿，连人家的面儿都见不到。”</p>
王老太爷是个暴发户，就是因为吃了家族底蕴不足的亏。</p>
暴发之后，发现自己钱是有了，却还是爬不到更高层面上去。</p>
痛定思痛，他才逼着大儿子去国子监就学，如今跟了杨佥宪，还真做了官。</p>
二儿子这话，他信。</p>
一等一的临安名妓，还真不是伱有钱就能见得到的。</p>
王老太爷动作一顿，问道：“那你去做什么？”</p>
王二少道：“孩儿通过我大哥，结识了几位国子监的朋友。前不久他们伏阙上书时，我帮着他们张罗过一些事情，因此有了交情，做了朋友。</p>
通过这几位朋友，我又认识了几位临安权贵家的公子。前几日，翠玉楼的水芙姑娘无辜受人牵累，被抓去了刑部大牢，如今查明无辜，无罪开释了。</p>
水芙姑娘相好儿的恩客们，呼朋唤友的都要去她的翠玉楼饮宴呢。这也是为了替水芙姑娘正名和扬名。孩儿想着，这样的好机会，不能错过啊。”</p>
见王员外不再生气了，王二少凑过来道：“爹，你想，我要是跟着去了，那么多的达官贵人，我哪怕只结识一个，这对我将来也有莫大的帮助啊。”</p>
王老太爷哼道：“仕途有你哥在走就行了，难不成你们兄弟俩还都想做官？老子这家业，以后谁来继承？”</p>
王二少道：“非也非也，那些达官贵人、风流名士，谁家不做个生意啊？孩儿是想广结人脉，以后在生意上和他们建立联系。”</p>
“嗯……”</p>
王老太爷神色缓和下来：“这个想法倒是对的。儿啊，你也不必贪多，诸多权贵中，你只要能结交一个，能和人家建立合作那就成了。</p>
只要你和这一家合作顺利，自然而然就能通过他，结识更多需要做生意的权贵。</p>
切忌贪得求全。天道忌满，人道忌全，想太圆满，往往顾此失彼，一无所得。”</p>
王二少一听，爹爹这是同意给钱了，连忙乖巧答应。</p>
王老太爷道：“到时，要真是攀上了人家，可以合伙做个生意。第一次能取得成功最为重要，切忌贪功冒进。最好先定一个能达到的小目标，比方说我先挣它十万贯……”</p>
王二少只管点头答应，表现的十分乖巧。</p>
王老太爷满意起来，扬声唤道：“管家，管家……”</p>
王二少喜道：“爹，人家要去见的，都是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太寒酸了也拿不出手，这次……人家支取五千贯可以吗？”</p>
一见王老太爷向他瞪来，王二少心里就虚了：“那要嫌太多，从孩儿下个月的支用里扣掉就好了。”</p>
王老太爷恨铁不成钢地道：“听你方才所言，你要去接触的，那都是什么档次？五千贯虽然也不算少，可是够资格叫人家记住你吗？一万贯，必须给老夫花干净了！”</p>
王二少这一喜，都以为自己是在做白日梦了。</p>
王老太爷毫不含糊，马上叫账房从刚刚拿回来的一箱会子中，支取了一万贯，交给了儿子。</p>
栽培儿子成材，他舍得花钱。</p>
……</p>
杨沅确实在养伤，但他也没闲着。</p>
他像坐镇在一张网上的蜘蛛，暗中动用着他能调动的一切力量，在临安城中四处搜集着可能的线索。</p>
翠玉楼的水芙姑娘被开释了，杨沅也不确定这位名妓到底有没有问题，因为想要求证实在太难了。</p>
杨沅已经把之前派去监视水芙的人全撤回来了。</p>
她已经被抓进过一次刑部大牢，就算她真有问题，这段时间也必然会蛰伏下来，直到彻底打消别人的怀疑。</p>
这段时间她就算有问题，也不可能查到问题，不必在她身上浪费功夫了。</p>
派往新金的商队，这几天就要回来了。</p>
商队派出的先行快船，昨晚已经抵达了临安，向他报告了这个消息。</p>
冷羽婵和薛冰欣还有贝儿都去帮助肥玉叶，在龙山仓码头准备货物去了。</p>
冰欣已经有了身孕，其他三女谨小慎微，生恐她出点问题，本想要她在家歇养的。</p>
但，冰欣想去，杨沅也同意。</p>
有了身孕，当然应该对孕妇更加的呵护关怀，但也真没必要这么早就把她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p>
且不说薛冰欣身具高明的武功，现在这身子依旧轻快的很，就算只是一个寻常女子，保护过甚对她也不是什么好事。</p>
世间所有事都是过犹不及。</p>
那种怀孕两个月就连二斤葡萄也不许她提，邻居用个wifi就紧张到要人家禁用，去单位上班就紧张兮兮地朝肚子上捂个什么防辐射内衣……</p>
就像“精养”的孩子和“放养”的孩子，一个弱成豆芽菜，一个精壮结实虎头虎脑。</p>
无菌室里养出的只能是弱不禁风的娇花。</p>
杨沅对此很是不以为然。</p>
不过，他不想自己家里出一朵弱不禁风林黛玉似的娇花，所以让冰欣跟着去了码头，家里倒是来了一朵娇娇弱弱的小花。</p>
嘉国公主赵宁儿来了。</p>
一见那棵小豆芽菜，杨沅就有点牙疼。</p>
他悄悄拉过鹿溪，小声道：“你怎么把她领回来了？你也看到了，皇后娘娘是把她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小心的不得了，这要是皇后回来，怕不是要怪罪咱们。”</p>
鹿溪一脸无辜，道：“人家也不想的呀。人家就是去宫里给太皇太后请安，另外给宁儿带些亲手做的点心，结果她就想跟我出宫来看看。”</p>
“那你也不能听她的呀，太皇太后怎么说？”</p>
“当时晋王也在的呀，他听了就说：‘去去去，小孩子哪有不喜欢玩的，叔父答应了。’</p>
太皇太后就说：‘那就听监国的’。”</p>
杨沅瞄了眼园中，小青棠、阿蛮和阿它正陪着嘉国公主赵宁儿在池塘边玩耍。</p>
一群小姑娘，不是在采花，也不是扑蝶，她们在……钓蛤蟆。</p>
赵宁儿小姑娘一蹦一蹦的，比蛤蟆还欢实。</p>
杨沅嘴角抽了抽，道：“这位小公主，胆子可够大的，我看到蛤蟆，都觉得头皮发麻。”</p>
“是吗？”</p>
鹿溪顿时两眼放光：“原来二哥怕蛤蟆呀，嘻嘻，亏你还是个大男人。”</p>
“难道你不怕？”</p>
“不怕呀，就连蛇人家都敢抓。”</p>
杨沅登时变色。</p>
鹿溪奇怪地道：“二哥不会还怕蛇吧？”</p>
“哈，怎么会呢，像我这样的男人……”</p>
杨沅为了男人的尊严，正想胡吹几句大气，府上管事便领着一个手执拂尘的内侍太监急急走了过来。</p>
一见杨沅和鹿溪，那太监便躬身施礼道：“奴婢见过长公主殿下，见过侯爷。”</p>
杨沅紧张地道：“什么事，可是宫里要嘉国公主马上回宫？”</p>
那太监一愣，道：“奴婢是晋王府的内侍，不是宫里出来的。”</p>
杨沅这才认出来，还真是晋王身边的随侍太监，他见过的。</p>
只是，对于晋王身边的随从，他又怎会在意，一时竟没认出来。</p>
杨沅忙道：“晋王有何谕示！”</p>
那太监道：“晋王殿下说，有十万火急大事，请侯爷您立即赴晋王府商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