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音刚落,秦素便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与李家小姐拉开距离。
\"李小姐琴艺高绝,在下惭愧。\"他微微欠身,将竹笛收回袖中。
李清珞眸光一黯,却仍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秦会元过谦了。家父常说,会元的文章如昆山玉碎,令人......\"
\"李阁老谬赞。\"秦素温和地打断,\"在下不过一介寒士,当不起如此厚爱。\"
\"这《兰亭序》拓本......\"李清珞还要再劝。
\"小姐。\"秦素突然抬眸,清冷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在下已有婚约在身。\"
满座哗然。
柳祁风一口酒喷了出来:\"秦先生何时定的亲?老夫怎么不知?\"
\"是家父生前所定。\"秦素面不改色地扯谎,目光却扫过柳安芷瞬间苍白的指尖。
宋知渊把玩酒杯的手突然顿住。他眯眼看向秦素,却见对方坦然迎上他的视线。
李清珞脸色煞白。她突然想起父亲叮嘱的话:\"秦素此人心思深沉,你莫要......\"
\"是小女唐突了。\"她匆匆起身,连拓本都忘了拿,\"告辞。\"
待那抹淡紫身影消失在影壁后,秦素才缓缓松开攥得发白的指节。他望向柳安芷,却见她正被宋知渊揽在怀中,东厂督主的手指正摩挲着她腕间的茉莉银链。
\"秦会元好算计。\"宋知渊突然轻笑,\"就是不知这'未婚妻',何时来京完婚?\"
秦素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任由辛辣的酒液灼痛喉咙:\"她已嫁作人妇。\"他笑了笑,眼底却一片荒芜,\"在下此生,不娶。\"
宋知渊闻言并没有再开口,盯着案几上洒落的酒液,那形状恰似一朵将枯的茉莉。
…
马车缓缓停在督主府门前,宋知渊先一步下车,转身伸手扶柳安芷。月光下,他眉宇间的凌厉柔和了几分,只是唇角仍抿得紧。
\"小心台阶。\"他声音低沉,掌心稳稳托住她的手肘。
柳安芷察觉到他指尖微凉,知道他心里不痛快,却仍保持着风度。这样的克制,反而让她心头一软。
进了寝殿,宋知渊先点燃了鎏金烛台。暖黄的光晕染开,将他紧绷的轮廓也柔化了几分。他解下腰间玉佩放在案几上,动作很轻,却让柳安芷看出他在刻意控制情绪。
\"坐。\"他指了指窗边的软榻,自己却站在三步之外,\"我们谈谈。\"
柳安芷绞着帕子坐下,见他去斟了杯温热的茉莉蜜露递来——这是她平日最爱喝的。
\"我不是要兴师问罪。\"他轻叹,修长的手指在案几上轻叩,\"只是想知道,为何是他?\"
窗外槐花簌簌落下,有几瓣飘进窗来,落在他们之间的空隙里。
柳安芷斟酌着开口:\"那年我刚及笄,路过风月楼...\"
\"安芷。\"宋知渊突然唤她闺名,眼神温和却洞若观火,\"那日你从国公府偏门出,径直去了风月楼后巷。\"他从袖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纸,\"这是你画的路线图。\"
柳安芷呼吸微滞。
\"我...\"
\"你可以不说实话。\"宋知渊将路线图放在烛火上,看着它化为灰烬,\"但别用假话搪塞我。\"
灰烬飘落时,柳安芷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有一道新伤——像是被纸边割破的。这个发现让她心头一疼。
\"我做过一个梦。\"她轻声道,\"梦里有个老和尚说,要我救个姓秦的少年...\"
宋知渊静静听着,没有打断。等她说完,他才从怀中取出那枚铜钱大小的玉扣:\"那这个呢?国公府的信物,你赎人时给了看门龟奴。\"
柳安芷怔住。她没想到连这个他都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