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铜环在掌心沁出寒意,叶徽凝视着门楣上剥落的漆画。那幅\"松鹤延年\"的图案,与记忆中叶家老宅的影壁竟有七分相似。清明时节的雨丝斜织在青瓦上,汇成细流沿着鸱吻滴落,在石阶上凿出深浅不一的凹痕。
\"叶先生,族谱就在神龛后的樟木匣里。\"
村长王德贵搓着粗糙的双手,指甲缝里嵌着青黑色的泥垢。他弯腰开锁时,后颈露出一截崭新的纹身——墨色的蜘蛛网图案,在皱纹交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叶徽眸光微闪,这分明是地下黑市\"蛛网\"组织的标记。
\"有劳。\"
叶徽从蓝布包袱中取出白棉手套,腕间的沉香手串不经意滑落。王德贵浑浊的眼珠立刻黏了上去,那串十八子上的血红珊瑚珠,在阴翳的祠堂里泛着诡异的光泽。
樟木匣开启的瞬间,陈年的樟脑味混着霉变气息扑面而来。叶徽的指尖在触到族谱锦缎封面时微微一颤——这金线绣的\"叶\"字,竟与前世家中那本族谱的针脚一模一样。
\"王村长,烦请取些热水来。\"
支开老人的借口拙劣却有效。待木屐声消失在雨幕中,叶徽迅速翻到记载分支迁徙的第十七页。纸页间的蠹鱼痕迹突然中断,第十九页的装订线处,新鲜的浆糊在紫光灯下泛出荧光。
\"拙劣的赝品。\"
他轻嗤一声,从怀中取出象牙柄的放大镜。替换的纸张虽做旧处理,但在四十倍放大下,机制纸的纤维纹理暴露无遗。真的族谱应该记载着1938年叶家分崩离析的真相,那是父亲咽气前用血写在床单上的遗言。
供桌上的长明灯突然爆了个灯花。叶徽身形未动,三枚银针已从袖口滑入指缝。针尾缠绕的蚕丝在空气中微微颤动,像探测危险的蛛须。
\"既然来了,何必学梁上君子?\"
话音未落,供桌下的暗格传来齿轮咬合的轻响。叶徽旋身后仰,一枚吹箭擦着喉结钉入身后匾额,\"叶氏宗祠\"的\"祠\"字上顿时多了根颤动的翠羽。
\"叶公子好眼力。\"
阴影中走出的中年男子穿着考究的中山装,右腕的百达翡丽在昏暗里泛着冷光。他面白无须,领口别着的铜纽扣上刻着编号\"NJ-17\"——军统南京站1937年的特殊编码。
叶徽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个时代不该有人知道,当年他化名\"叶寒\"在军统挂职采购科长的事。除非...
\"七十年过去,戴老板的狗还是改不了偷袭的毛病。\"
银针在指间翻出残影,叶徽的站姿看似松懈,实则封住了所有进攻角度。中年人的目光在他腰间玉佩上停留片刻,突然拱手行了个古怪的平揖——左手压右手,拇指内扣,这是当年军统特别行动组的暗号。
\"叶科长别来无恙。\"
祠堂外传来隐约的引擎声。叶徽假装整理袖口,实则调整了银针角度:\"怀表走得准不准,得看月亮圆不圆。\"
这是当年约定的变体暗语。父亲那块浪琴怀表确实古怪,每逢朔月就会快三分钟。中年人眼中精光暴涨,袖中滑出把薄如蝉翼的短刀,刀身纹路宛如松针——正是当年军统特制的\"寒松\"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