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书法课的旁听生(1 / 2)

窗外的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窗台上,叶徽抬手拂去飘到砚台边的落叶。秋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宣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指尖轻触墨锭,感受着细腻的墨质在砚台中缓缓化开的触感。

书法教室里的嘈杂声渐渐平息。叶徽将镇纸压在宣纸四角,动作娴熟得如同做过千百遍。事实上,前世在叶家老宅的书房里,他确实每日都要这样准备笔墨纸砚。那时窗外是苏州园林的假山流水,而今面对的却是大学教室的白墙黑板。

\"同学,这里有人吗?\"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指着旁边的空位问道。

叶徽微微摇头,目光仍停留在自己带来的那本明代《快雪堂帖》上。女生坐下时带起一阵甜腻的香水味,让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这种现代化学制剂的味道,总是让他想起医院里那些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周教授踏着上课铃声走进教室,灰白相间的山羊胡随着他讲解的动作轻轻颤动。\"今天我们继续研习赵孟頫的《胆巴碑》,注意观察其章法布局中虚实相生的奥妙。\"

叶徽研墨的手突然一顿。他记得很清楚,前世家中收藏的《胆巴碑》真迹,在1937年日军轰炸苏州时,与叶家宅院一同化为了灰烬。当时他跪在废墟前,十指抠进泥土里,直到鲜血染红了残垣断壁。

\"这位同学,\"周教授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你临摹的笔法很特别。\"

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叶徽这才发现自己的毛笔不知何时已经在宣纸上洇开一大片墨迹,将临摹的字迹晕染得模糊不清。

\"抱歉。\"他放下毛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内侧的一道疤痕。那是原主在某次荒唐的派对后留下的伤口,如今却成了他克制回忆的锚点。

\"你用的是悬腕法?\"周教授走近细看,\"现在很少有人能掌握这种...\"

教室后门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一位身着藏青色中山装的老人缓步走入,银白的鬓角修剪得一丝不苟。他对着周教授做了个继续讲课的手势,安静地在最后一排坐下。

叶徽注意到周教授的瞳孔微微收缩,讲课的声线突然紧绷了几分。教室里响起细碎的议论声,不少学生回头张望。那位老人却只是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老旧的笔记本,认真地开始记录。

\"我们继续。\"周教授清了清嗓子,\"赵体书法的精妙之处在于...\"

叶徽重新铺开一张宣纸,却感觉到如芒在背的目光。不用回头他也知道,那位不速之客正在观察自己。毛笔在砚台边沿轻轻刮过,他手腕悬空,笔尖落纸的瞬间忽然改变了主意。原本要临摹的赵体字变成了另一种风格——那是前世他最擅长的董其昌笔意。

下课铃响起时,叶徽的宣纸上已经写满清瘦劲挺的行书。他正在收拾笔墨,忽然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味道。

\"董其昌的《试笔帖》,\"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但比原作多了几分郁勃之气。\"

叶徽转身,看见老人正俯身端详他的字迹,布满皱纹的手指悬在纸面上方,仿佛在临空摹写。

\"您过誉了。\"叶徽将毛笔放入青竹笔筒,\"只是随手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