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大学的古籍阅览室位于图书馆顶楼,需要特别申请才能进入。叶徽将学生证递给管理员时,对方多看了他两眼——自从古琴社演出后,校园里认识这张脸的人越来越多。
\"古典文献专业的研究需要?\"管理员推了推眼镜。
叶徽点头,手指无意识地在檀木桌面上轻敲,这是他前世在私塾养成的习惯。阳光透过高窗斜射进来,将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淡金色轮廓,连睫毛投下的阴影都显得格外清晰。
\"最多三小时。\"管理员递回证件,耳尖微微发红,\"那天琴社的《流水》...您指甲刮弦的技法很特别。\"
叶徽道谢后径直走向最里侧的书架。这里存放着民国时期的影印报刊,灰尘在光束中缓慢浮动。他今天本是来找一篇关于明代医书的论文,却在索引卡上瞥见《申报》1923年合订本的字样——正是他前世去世的那年。
手指触碰到皮质封面的瞬间,一阵刺痛从指尖窜上脊椎。这本该是不可能的,魂穿至今三个月,他早已接受自己是这具身体唯一主人的事实。但此刻,某种强烈的预感让他呼吸变得急促。
合订本很重,叶徽不得不靠在书架旁翻阅。泛黄的纸页散发出淡淡的霉味,他小心避开那些已经脆弱的边缘。1923年4月的版面多是军阀混战的消息,直到翻到社会新闻版,一则边角处的讣告让他的血液瞬间凝固:
\"江南叶氏嫡子徽,痨疾不治,于二月十八酉时卒,年二十有五。生前精琴棋书画,尤擅岐黄之术...\"
铅字在眼前模糊成黑色的河流。叶徽死死按住那张纸,仿佛这样就能触摸到另一个时空的自己。报上记载的死亡时间比他记忆中的早了三天——在前世的最后时刻,他已经昏迷多日,家人可能提前准备了讣告。
\"同学?你还好吗?\"
轻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叶徽猛地合上书本,转身时撞到了身后的书架。一位穿藏青色旗袍的女生惊讶地看着他,手里捧着几本《文物》杂志。
\"抱歉。\"叶徽迅速调整呼吸,却控制不住手指的颤抖。女生胸前的名牌显示她是历史系助教许清。
许清没有离开,反而走近一步:\"你脸色很差,需要去医务室吗?\"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特别的韵律,像是吴侬软语与普通话的奇妙融合。
\"不必。\"叶徽将合订本放回书架,动作太快导致一页纸被撕开一道小口。他盯着那道裂痕,突然想起前世书房里那本被自己翻烂的《黄帝内经》。
许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些报纸很脆弱。\"她从口袋里取出一卷微型胶带,\"要修复一下吗?\"
叶徽摇头,转身走向窗边的座位。他需要新鲜空气,但古籍室的窗户都是封闭设计。坐下时,他发现自己后背已经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