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天宵跟在身后,率先掀开靛蓝布帘。
朱嫣儿拎着铁勺,在尝灶上煨着的羊肉汤。
氤氲热气里。
女人蹙起的眉尖上,沾了层细密水珠。
“如何?”洛天宵凑过来问。
“盐沉在底下没化开。”朱嫣儿皱眉,生气的舀起第二勺。
啪!
手腕失去重心一抖。
滚烫汤汁溅出来,洒在了在指尖上。
历时烫的通红。
洛天宵抓过朱嫣儿的手,就往冷水盆里按。
两人挨得极近。
洛天宵都能闻到,女人发间茉莉花香。
“逞什么能?”
他面带怒意,说话却极其轻柔,拇指在烫红的皮肤上蹭过。
“后日回门礼单还没拟,倒先练起厨艺了。”
冯掌柜抱着酒坛子,进退两难。
洛天宵像是背后张了眼睛。
大声吩咐。
“取二两陈皮,三钱山楂来。”
他又对朱嫣儿挑眉,一脸的得意,“让你瞧瞧,什么叫真正的厨艺。”
朱嫣儿一脸的不相信,要说洛天宵的武功还行。
至于厨艺,估计不行!
三刻钟后。
原本泛着油光的羊汤,变得清透。
浮着的枸杞在青瓷碗里打转。
朱嫣儿迟疑着小口啜饮。
突然睁圆了眼睛。
“酸味把腥气压住了?”
洛天宵用勺背轻敲碗沿,一脸的嘚瑟。
“陈皮破气,山楂化积,比你们用茱萸遮味高明得多。”
朱嫣儿脸上的笑意加深,不免多喝了几口。
咚咚咚!
外头传来铜锣响。
冯掌柜跌跌撞撞冲进来,靴子上还带着泥。
“大小姐!咱们香味斋......”
他瞥见洛天宵,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
朱嫣儿掏出绢子,按在掌柜油汗淋漓的额头上。
“舌头被猫叼了?说清楚。”
“有人、有人在咱们店门对面支粥棚!”
冯掌柜缓了口气,一脸的愁苦。
“是四皇子府上的管事,带着人做的!”
洛天宵擦手的动作顿住。
他想起今早确有几辆,挂着玄色帷帐的马车,往香味斋这边来。
当时车帘微掀,露出半张敷着瓷白妆粉的脸。
他记得好像是,贤妃娘家的二公子!
“施粥?”
朱嫣儿气的颤抖,冷笑一声。
“咱们平阳侯府的酒楼,什么时候开始,连皇子府来挤兑了!”
洛天宵按住朱嫣儿发抖的肩膀。
转头吩咐冯掌柜。
“把后厨晾的干鱼取来。
再去找二十个乞儿,要嗓门大的。”
“是!”冯掌柜不明所以,但是却听命办事去了!
当夜。
香味斋前,支起十口铁锅。
油烹葱姜的香气,混着“平阳侯府犒赏街坊“的吆喝声。
把对面粥棚,衬得像丧事白帐。
洛天宵亲自掌勺。
滚油里炸得金黄的小鱼干,天女散花般抛出去。
哗!
引得顽童们欢呼雀跃。
朱嫣儿站在二楼窗前,注意到对面粥棚前玄衣管事,灰溜溜撤了。
她觉得指尖烫伤的地方,隐隐发热。
夜色沉沉。
洛天宵闭目养神。
这一天可真没消停的时候。
簌簌!
榻边窸窣声传来。
他眯起眼缝,等看清眼前的景象,瞬间睁大。
朱嫣儿披着外衫,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出。
那脚步轻盈得像只猫,哪还有半分白日里弱不禁风的模样!
“这小妮子......”
洛天宵一个鲤鱼,打挺起身。
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当朱嫣儿的簪尖,挑开密室暗格时。
那方缺角的羊脂玉佩,正静静躺着,与三公主腰间残缺的纹样,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