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
老侯爷一声令下。
“把孙六一家,全部押送官府,所有家产充公!”
洛天宵突然道。
“侯爷,孙六在县城,还有处宅子,养着个外室!”
“一并抄了!”老侯爷怒道。
当天下午。
孙六一家,被五花大绑,押往县城。
庄户们自发组织起来,沿途扔烂菜叶、臭鸡蛋。
不知谁带头,唱起了民谣。
“孙六黑心肝,盘剥乡里丧天良...”
朱嫣儿立于土坡高处,囚车扬起的尘土,沾湿了她的绣鞋。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洛天宵站在她身侧。
斜阳将他们的轮廓,拓印在黄土路上,一高一矮两道剪影。
洛天宵碾着脚底泥块。
“这些田亩,大小姐真要动?”
朱嫣儿转身,裙裾扫过田埂野草,惊起几只蚱蜢。
“整顿庄子,重立规矩,你跟我来,有事交代。”
洛天宵挑眉,快步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田埂上,夕阳将他们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
蹲在晒谷场边的老农们,停下烟袋,浑浊的眼珠,随二人移动!
“咱们的好日子,要来了!”
褪漆的枣木案,被老侯爷的大掌,几震得茶盏叮当。
朱嫣儿推开的账册,边角还沾着粮仓的陈灰。
“祖父且看这里!”
她指甲掐着墨迹晕染处。
“九月新谷未收,倒先支了三十石靡费!'”
老侯爷捻须的手顿住,松皮般的眼皮猛地抬起!
花白胡须微微颤动。
平阳侯府的庄子里,竟出了这等蛀虫!
窗外。
隐约传来妇人的啜泣声。
嘎吱!
朱嫣儿起身,推开雕花木窗。
院角跪着个,衣衫褴褛的老妪。
老妪怀中抱着个,双颊凹陷的稚子。
哎!
朱嫣叹了口气,对老侯爷开口。
“那是王婆婆,她儿子去年在庄上,做工时摔断了腿。”
像是被情绪所感染,她的眸中闪过一丝怒意。
“郭家不但不给医治,还克扣了抚恤银两。”
老侯爷面色骤沉,捏紧手中的茶盏。
咔嚓!
裂开了一道细纹。
“来人!传郭五!”
不过片刻,一个身着锦缎的中年男子,小跑着进来。
脸上堆着谄媚的笑。
“老侯爷唤小的,有何吩咐?”
朱嫣儿冷眼打量,这个父亲昔日的旧部。
郭五泛着酒晕的胖脸。
与院外那些面有菜色的庄户,形成鲜明对比。
“郭管家,“她轻抚账册,“庄上每月工钱是多少?”
郭五眼珠一转。
“回大小姐的话,壮劳力每日二十文。
妇人十五文,童工十文。”
啪!
朱嫣儿突然将账册,摔在郭五的脚下。
“那为何庄户们都说,实际到手的不足半数?”
郭五脸色微变,随即捶胸顿足。
“定是那些刁民污蔑!
老侯爷明鉴,小的跟随先侯爷,出生入死,怎会做这等下作事?”
朱嫣儿唇角微勾,道:“哦?那这些又作何解释?”
她从袖中,取出个蓝布包袱,层层解开露出文书!
抽出一张,按着手印的诉状。
“刘家闺女被你儿子,强占为妾,不从便被折磨致死。
这事,郭管家可知晓?”
郭五额头渗出冷汗,双腿开始打战。
“还有这个。”朱嫣儿又取出一本私账。
“你暗中将庄上粮食,倒卖给城中米行,中饱私囊的证据,都在这里。”
老侯爷猛地站起,须发皆白。
“郭五!老夫待你不薄!”
扑通!
郭五吓得跪地求饶,涕泪横流。
“老侯爷饶命!
都是犬子胡作非为,小的管教不严!”
院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