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欢见到小娘,自然欢喜无限,罗小娘让丫鬟打了水,亲自帮女儿洗发沐浴,用胰子给她擦头发时,没忍住落了泪。
她这身上虽白皙却布满了伤痕,有些是在水下摩擦出来的,有些则是在去往甘州的途中留下的。
罗小娘看不下去,转过身,心酸的无以复加。
卿欢并不觉得有什么,“母亲别哭,早就不疼了,而且世子给了我不少好药,千金难买,以后,我们便只会过好日子了。”
秋兰和瓶儿,一个提着水桶,一个捧着衣裙,俩人哭过之后,互相看了眼。
是了,圣上的旨意还在侯爷手中,等会儿,姑娘就要去前厅。
卿欢沐浴好,换了衣裙,一身清爽洁净地出现在前堂。
她脂粉不施,素面白皙剔透,面上满是从容,褪去从前的卑微姿态,仿佛变了个人。
戚修凛原本坐在椅内,见之,便下意识挼搓下指尖,唇角,微微勾起。
她从前是何模样,如今,倒像是长开了。
“欢儿,我的好女儿,你没事,父亲也就安心了,都是这老刁奴扯谎成性,父亲会严厉地惩治她。”承安侯搬出一副慈父姿态,雷声大雨点小,谁知,他是不是在摘清责任。
曹氏面无表情,也不屑去装慈母。
徐知序却朝着戚修凛拱手,“世子,这件事,是侯府内宅的家事,但允之在此保证,绝对会调查清楚。”
曹氏冷眼看着他,这便是她养大的好儿郎,为了个卑贱的庶女要查自己的亲生母亲。
承安侯,“此事就交给允之了,欢儿,明日父亲便去礼部走一趟。”
卿欢眸光清亮,朝承安侯福身,“辛苦父亲了。”
而戚修凛,此时已经迈步出了堂内,外间,铁衣上前禀道,“属下不太明白,您是如何劝服陛下赐婚,毕竟……嗯,二姑娘只是侯府的庶女,这在京都,只怕都是头一遭。”
他目视远方皎月,“风浪来时,便是不走,也会被浪头推着斡旋。”
姜皇后是太妃的侄女,太妃自然要为太子打算,所以,就算没有徐卿欢,太妃也会有其他法子,将他拉入谋中。
……
侯府内宅,曹氏看着瑟瑟发抖的“猎户”,并不承认是她策划此事,反而一口咬定并不知情。
沈婆子软趴在地上,知晓,不认下这件事,她的小孙儿和儿子儿媳都免不得会遭到毒手。
她忽然抬头,看着徐卿欢,厉声大笑,“老婆子我就是看你不顺眼,一个妾室生的也配跟大姑娘平起平坐,没有人指使我,老婆子是心甘情愿,替大姑娘除掉你这个妖孽。”
“大公子也休要去怪夫人,夫人为你谋划,为侯府辛苦操持,岂是罗小娘母女能相比的。”
说完,沈婆子猛地起身,拼着肥胖的身子朝墙上撞。
嗤的一声。
血花四溅,便见她眼珠暴凸,口唇大张,身子如破布软倒在地上。
一缕乌血逶迤在堂内,流到了曹氏脚边,曹氏骇然,不由自主往后退,指着徐卿欢道,“如此,你们可都满意了?”
卿欢怔怔看着沈婆子,她不是没见过死人,却没想到沈婆子如此刚烈,宁愿死也没有招出曹氏母女。
想来,沈婆子是有什么把柄或者曹氏当真是对她极好。
承安侯晦气的拂袖,“赶紧让人过来处理干净。”
曹氏恶狠狠地瞪着徐卿欢,“欢儿如此容不下我,我便自请去田庄,省得留在侯府碍了她们的眼睛。”
她只是以退为进,却没想到,徐知序直接应下,“母亲既然这么说,那明日我便差人送母亲去田庄,好好想一想,以后该如何管家,才能避免再教导出这般劣奴。”
曹氏大惊失色,“你疯了,你真要赶我去田庄??”
“难道不是母亲自己说的?”徐知序道。
此番,陷入了僵局。
卿欢知晓曹氏的意思,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最后损兵折将了,但无论她去不去田庄,以后都会消停一段时日。
她迈步出了堂内,朝着月夜下那道挺拔身影走过去。
“郎君。”卿欢轻声唤了句。
铁衣早已退出,毕竟爷花前月下,他不好杵在旁边煞风景。
戚修凛英挺面上情绪很淡,却在她靠近时,逼近几步,伸手捋过她耳边碎发。
他指腹粗糙,刮擦着细腻耳垂,似是给她戴上什么东西。
卿欢摸了下,“是我的耳坠子。”
“嗯,我洗干净了,这坠子你很喜爱,丢了,你怕是要记挂一阵子。”星月昏暗,映着他清隽眉眼。
眼底一簇火苗,缓慢燃烧,烧得人心头热了起来。
“落水的时候,怕不怕?”他指腹绕到她肩胛,往下顺,抚过她之前受伤的地方。
卿欢一愣,世子这是在关心她吗?
“有些怕,那人还在我身后绑了石块,可我是记起世子说过会纳我,便想着一定要活下去。”
戚修凛眸光跃动,“做得好,以后也都要记住今天你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