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神机踏入大皇子府时,西域熏香混着酒气扑面而来。
李龙基独坐在庭中石案前,古铜色的脸膛被烛火映得半明半暗,掌心摩挲着半截断裂的赤羽刀……
正是被李玄戈钢刃劈出的豁口!
“四弟这丧家犬的模样……”
他鹰目扫过李神机衣摆沾染的铜锈,“莫不是连墨家祖坟都让老八刨了?”
李神机乃是他的亲弟弟,自然知道对方要回来,甚至去了哪里……
“彼此彼此。”
李神机广袖一甩,十八枚青铜齿轮叮叮当当滚落案头,“大哥这豁口刀倒是别致,也像被王八给啃过的西瓜。”
两人拌嘴的事情可不少,曾经不少因为这样的情况,而被自己的母妃惩罚。
“锵!”
赤羽刀擦着李神机的耳畔钉入了廊柱,李龙基脖颈青筋暴突:“老子早晚用这豁口刀给那王八羔子放血!”
“放血?”
李神机捏起齿轮在豁口处轻轻一刮,“他用猪油淬火的钢刃,劈碎你引以为傲的西域寒铁……就像碾碎一只蚂蚁,你还在这儿大放厥词?”
庭中烛火倏地一晃。
李龙基的瞳孔缩成针尖,先前工坊受辱的场景如走马灯般掠过……
散播谣言,让自己的兵权被收!
钢刃劈缺重剑,杀手被塞恭桶!
甚至栽赃陷害都被一一攻克,还损失了一个曹公公!
如今……
父皇已经让人开始秘密排查东厂和西厂的人手,不少有异心的已经被秘密处决了。
里面还有几个是他的眼线。
而种种的一切,都是因一个李玄戈而起。
可以说。
因为一个李玄戈,才让他损失这般的巨大。
“那王八羔子……”
他猛然灌下了一口烈酒,眼神里充满了狠辣,“等老子夺下了拿火铳权,第一个就轰穿那一个王八蛋!”
“火铳权?”
李神机一屁股坐在他的身旁,脸上露出了一抹冷笑,摇了摇头说道,“那你别做梦了。”
“什么意思?”
李龙基的眉头一皱,脸色微微发冷。
李神机语出惊人:“因为……火铳的制造人就是那个王八蛋,你觉得他会将火铳权给出去?”
此话一出,空气凝固了。
李龙基的脸色,僵硬到了极点。
万万没想到。
他一直在争的东西,居然是人家弄出来的,那还争个屁?
完全没有优势!
也难怪工部的人,对待李玄戈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他娘的!
就是一条腿的啊……
李神机望着李龙基阴沉的脸色,继续说道:“不久前,墨家的幻方都被他几下解开,你们都没告诉我,老八变得那么厉害……”
“老子怎么会知道,他会那么的厉害?”
李龙基的拳头握紧,眼里一片杀气腾腾,“老子也被坑了,老子甚至不知道火铳是他制作出来的!”
“其实……也可能不是他。”
李神机的指节摩挲着青铜齿轮,阴恻恻道,“老八那点斤两你我心知肚明,他背后定有高人!”
“谁???”
李龙基的脸色一僵。
李神机摇了摇头:“我哪知道?这不是来找你,让你的人好好查一查?”
没错!
李玄戈一个人,绝对做不到的。
他甚至不会相信……
一个被他们欺负得死去活来的废物,能做出他想破脑袋,都做不出来的火铳?
李龙基的指节捏得酒盏咯吱作响,鹰目掠过庭角阴影。
“暗枭!”
“属下在!”
黑袍人如鬼魅般飘至阶前,赤羽鹰面在月光下泛着森寒。
“让人去给本王查。”
李龙基甩出一块赤羽令,“老八茅坑里蛐蛐何时交配都给本王记清楚了,尤其是……他最近见了哪些牛鬼蛇神!”
“喏。”
暗枭领命消失的刹那,檐角铜铃无风自动。
但下一秒。
李龙基双眼一眯,又补充了一句:“另外……找一个机会翻一下梗王府上下,但凡看不懂的东西,都带回来给老四研究。”
暗枭:“……是!”
好好好!
大皇子这是要实行三光政策了?
他虎躯一震,便身影一晃,消失在了当场。
等人一离开。
两兄弟对视一眼,却已是心照不宣。
“接下来……”
“等一等消息了!”
……
工坊内七十二盏牛油烛台燃得噼啪作响,老张头捏着锉刀的手直哆嗦,地中海脑门上汗珠滚成了溪。
“祖宗诶!这九阶幻方要刻七百二十九个色块?”
他拎起一片拇指盖大的青铜格,老花眼眯成了缝,“这哪是机关?这是要刻老头子的命啊!”
太离谱了!
别看只是做一个幻方很简单,那工程量是相当巨大的,而且几乎都是精细的活儿!
以至于。
差一点让他那堪比年轻人的双眼,都一阵老眼昏花了。
“格局打开一点!”
李玄戈一脸笑眯眯地问道,“知道什么叫3d立体拼图不?四哥那榆木脑袋转不明白,正好给墨家祖师爷棺材板镶金边!”
柳颜广袖卷过案上图纸,一脸错愕:“硝石制冰的法子挪来冷凝青铜,殿下这脑子……莫不是女娲捏人时手滑多转了三百圈?”
“想啥呢?”
李玄戈突然贴到她烧红的耳垂,“是柳小姐那晚亲得太狠,把本王任督二脉亲通了……”
“砰!”
《天工开物》拍脸的声音惊飞檐下麻雀,柳颜的绣鞋踩住某人的脚:“登徒子,不许再提哪一件事情,否则将你给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