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牢山腹地的夜,像浸了墨的鲛绡,浓得化不开。
红绡立在祭天台畔,指尖缠绕的血藤突然如活物般扭曲,藤身泛着猩红磷光,在青石砖上投下蛇形阴影。
她望着掌心破碎的《祭鼎录》残页,纸角还沾着鲛人侍者的血,唇角那抹冷笑便如刀刻般凝住——三日前在澜沧江截杀的鲛人密使,果然藏着乾坤鼎的线索。
“将军,结界已按《血藤秘籍》第七重布下。”暗夜里闪出个灰衣男子,腰间缠着七道赤藤,正是血藤族左使。
他说话时,祭天台四周的老藤突然发出沙沙轻响,藤蔓上的倒刺竟渗出滴滴鲜血,在石面上蜿蜒成阵。
红绡指尖抚过残页上模糊的鼎纹,忽听得远处深谷传来夜枭啼叫,三长两短,正是鲛人传讯的暗号。
她眼尾微挑,血藤骤然暴涨三尺,对左使说道:“去看看哪条漏网之鱼敢闯结界。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祭鼎残页。”话音未落,人已化作红影掠向祭天台中央,破碎的《祭鼎录》残页在风中猎猎作响,残页上“鲛人泪,鼎心鸣”六字忽明忽暗。
却说千里之外的鲛人海宫,珊瑚烛台上的火焰突然青光大盛。
鲛人太后回到了鲛人海宫,端坐在水晶座上,手中珊瑚簪“啪”地断成两截,锋利的珊瑚碴划破掌心,却似浑然不觉。
阶下跪着的青鳞的侍卫,额间冷汗直冒,手中密报上的朱砂字洇开一片:“血藤族已察觉动向,祭坛结界已成。”
“废物!”太后一声冷笑,鱼尾重重拍在玉阶上,殿中海水应声掀起三尺浪墙,“不是说万无一失,如今倒叫人家堵了家门?”她望向殿外翻涌的暗流,腕间鲛绡帕子已被鲜血浸透,“去唤青鳞回来。”
“启禀太后,青鳞将军三日前已潜入哀牢山,此刻怕是……”侍卫话未说完,忽见殿角水幕一阵波动,三道青影破水而入,正是青鳞。
她甲胄上还挂着山涧的青苔,单膝跪地时,腰间玉瓶“当啷”落地,滚出半片染血的残页。
太后眼中精光一闪:“可是祭鼎残页?”
青鳞抬头,左颊有道新鲜血痕:“回太后,属下在哀牢山西麓截住血藤族信使,可惜……”她话音一顿,掌心摊开,竟是半片焦黑的残页,“血藤族用了‘焚藤咒’,残页只剩这半角。”
殿中突然静得能听见珊瑚生长的簌簌声。太
后盯着残页上模糊的“鼎心”二字,鱼尾骤然甩动,卷起的水流将殿顶明珠震得粉碎:“红绡这贱人,倒是舍得用焚藤咒护残页。”她忽然望向青鳞,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你可知血藤族为何突然布结界?”
青鳞心头一紧,额间青鳞微微发烫:“请太后明示。”
“三日前,哀牢山深处的地火脉异动。”太后指尖划过水晶座上的水镜,镜中浮现出哀牢山地下的赤红脉络,“乾坤鼎现世在即,地火脉便是鼎心所在。红绡那贱人定是想借血藤族的‘血祭结界’,引地火淬炼鼎身。”她忽然冷笑一声,“可惜她忘了,鲛人泪才是开鼎的钥匙。”
青鳞猛地抬头:“太后是说,当年鲛人族长与血藤族决裂时,在鼎心种下的‘鲛人泪’?”
“不错。”太后抬手,掌心浮出一滴莹蓝水珠,在黑暗中泛着冷光,“三百年前,先祖将心头血混入鼎心,如今唯有这滴鲛人泪,才能让乾坤鼎认主。”她忽然将水珠抛向青鳞,“明日子时,地火脉最旺之时,你带着鲛人泪潜入祭天台。记住,若让红绡抢了先——”她目光扫过殿中破碎的珊瑚簪,“青鳞卫上下,便等着去喂冥河的食魂鱼吧。”
青鳞攥紧水珠,只觉掌心一片冰凉。
他退下时,殿外忽然传来凄厉的螺号声,三长两短,正是青鳞卫遇袭的讯号。